15、婢房立威

　　一个头发高高盘在头顶的女子，正手叉着腰，横眉竖眼地吼着。

　　这两天虽然没有时时处处在一起，苏小娱却已经把这些女孩子认全了。尤其是每天临睡前，这些女孩子凑在一起谈笑嬉闹时，苏小娱总是默默跟书玉坐在一起，却把她们说的话都听了个遍。

　　这个刻薄女子，应该是燕国来的，名字叫翠依。

　　她转向旁边一个小女孩，厉声质问：“是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占老娘的地方？”哗啦一声，她似乎是把一大堆东西都推落在地上。

　　苏小娱把眼睛欠起一条缝，翠依面前，一个小女孩急得满面通红，却说不出话来。那小女孩的衣服，是用大红大绿的布条拼成的，她的头上，编着十几条小辫子，辫子中间串着小石子，一动起来嘀嗒嘀嗒地响。

　　莫非这里也有中原和蛮夷的划分？那小女孩的服饰，跟其他各国女子相差甚远。而且，她好像不通晓这里的语言。

　　“北夷来的蛮子，就是不懂规矩。”

　　“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翠依姐姐，别对她手软。”

　　几个同样高梳着发髻的燕国女子，一边涂脂抹粉，一边煽风点火。

　　那个北夷女子还在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可惜没人听得懂她的话。苏小娱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床，床下摆着一双鞋子，正是她昨晚＂借＂过的那双，已经被踢得东倒西歪。

　　想起容念屹手指勾着绣鞋的样子，苏小娱眼皮跳了又跳。既然“借”了鞋子，眼看着小姑娘被人欺负，哪能不管一管。

　　翠依一把揪住北夷少女的领口：“告诉你，这个架子是我的，你自己去找别的地方放。”

　　女婢的床头，有放杂物的木头架子，几个人共用，每人占一层。可是翠依自己零零散散占了好几层，这个新来的北夷女子，不过在其中一层上放了点东西。

　　一手揽住一个燕国女子的胳膊，手指悄悄伸到她们腋下手臂内侧，用手捏住那里的软肉，狠劲一拧。那是人身上最软最怕疼的部位之一。

　　又吵又嚷骂得那么难听，就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苏小娱阴着脸从床上坐起来。

　　“新蘅，别再惹翠依了，”脚刚挨着地，书玉就拉住了她，“再被她害一次，你的命都要没了。”说着，还用手摸了摸苏小娱的额头，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被头发遮住。

　　刚穿来的那天，她就发觉头上有块旧伤，因为是她穿过来之前的事，也没太在意。现在一听书玉的话，苏小娱把眼睛一眯，看来这趟闲事还非管不可了。

　　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几个燕国女子已经把那个北夷姑娘围在当中。

　　两个人扯住她的头发，另外两个人在她身上挠个不停，又拧又掐。

　　太没有水平了，薅头发、扯衣服、挠指甲，也不练习点新鲜的。苏小娱掸掸身上的灰，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到正中。

　　一手揽住一个燕国女子的胳膊，手指悄悄伸到她们腋下手臂内侧，用手捏住那里的软肉，狠劲一拧。那是人身上最软最怕疼的部位之一。

　　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亲热地挽住两人的胳膊。那两个燕国女人，却疼得发出一声惨叫，四个人都停了手。

　　“新蘅，你又皮痒了是不是？”翠依尖声尖气地说，旁边几个燕国女子，都跟着哄笑起来。

　　苏小娱抚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正的新蘅啊，你到底是有多没用，连一起做事的女伴也能随便欺负你。

　　“我就是要问问，为什么打她？当着大家的面，讲个道理。”苏小娱嫣然一笑，站在她们对面。

　　“这个架子没人要，谁先用就是谁的。我已经用了，她个北夷贱婢，凭什么来抢？”翠依气势汹汹，不依不饶。

　　苏小娱听得心中厌恶，来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身不由己，谁又比谁高贵多少。身份地位不能选择，但是这种自轻自贱、以多欺少，她尤其看不惯。

　　“哦~是这样啊~”苏小娱点点头，声音拖得长长的，冷不防一甩手，“啪”地一个耳光扇在翠依脸上，音调陡然变冷，“这张脸没人要，谁先打就是谁的。”

　　翠依被打得倒退两步，咣当撞在架子上，脸上浮起五个清晰的指印。围观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燕国女子，也都封住了嘴。

　　“你找打！”翠依回过神来，挥舞着双手长长的指甲，向苏小娱扑过来。

　　她的动作虽然张牙舞爪，在苏小娱眼里，却一点杀伤力也没有。眼看她的手挥到面前，苏小娱去指如电，忽地夹住了她的手指。

　　“这得挠到什么时候去，今天还用不用干活了？”苏小娱一根根地碾着她的手指，这具身体天生相貌温婉，只要笑一笑，立刻就让人觉得是个我见犹怜的娇女，“不如这样，我们爽快点，三巴掌解决问题，怎么样？”

　　“这个架子没人要，谁先用就是谁的。我已经用了，她个北夷贱婢，凭什么来抢？”翠依气势汹汹，不依不饶。

　　翠依被她碾着手指，不疼，却有一股怪异的恐惧感，一波又一波地传来。她看看眼前的人，分明还是那个新蘅，胆子又壮起来：“怎么个三巴掌法？”

　　“简单，”苏小娱见她上钩，笑得更甜，“你们各说各有理，不如互相扇三个嘴巴了事，扇着了的，就算解了气，没扇着的就愿赌服输。她语言不通，解释起来麻烦，我就算替她，怎样？”说着，她用手指在北夷女子面前一指。

　　眼看翠依不反对，苏小娱把她的手掌贴着自己的手掌，柔声柔气地说：“等会我说预备、开始，你就用力地扇，千万不要客气。听好了，预备~开始！”

　　柔柔的声调，说到开始两个字时，忽然变得又快又高，翠依根本还没听清楚，脸上就被结结实实地又扇了一下。半个脸高高肿起，眼睛已经只剩一条缝了。

　　“这不公平，你自己喊开始，当然快了！”翠依倒也不是傻子，捂着脸嚷嚷起来。

　　“后面两次都让你喊。”苏小娱还是笑，甜得像清泉，把两人的手掌再次贴在一起。

　　“预备，开始！”翠依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开始两字一出口，她的手掌就已经高高扬起。

　　围观的人都看出翠依故意使诈，替苏小娱捏了把汗，书玉更是惊得大叫了一声。

　　两人的手掌同时离开对方，彼此站得如此贴近，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或是变招的时间。旁边的人还没看清楚，就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只有一声。

　　“你、你换手？！”翠依捂着另外半张脸，双眼快要喷火。

　　苏小娱原本用右手跟她贴着手掌，起掌时，故意让她觉得自己稍慢了一点，趁她得意时，忽然换成左手，扇了一巴掌。

　　三局两胜，其实胜负已定。翠依却不服气，手捂着脸说：“再来！”两边脸都肿了，她都不知道该捂哪边好。

　　苏小娱点点头，虚伸出手掌，等着她把手贴上来。

　　既然要立威，就要立到底，从此这婢房的一亩三分地内，不准再分什么三六九等。

　　翠依伸出一只手，向苏小娱的手掌贴去，刚伸到一半，忽然变了方向，向苏小娱脸上扇去。眼看要扇中，翠依才说了一句：“这就开始。”

　　翠依气急败坏地回头看，头刚转过来，苏小娱反手一扬，“啪”地又是一个耳光。翠依失去平衡，脚下一滑，向前扑倒，慌乱间只来得及攀住身边的木头架子，哗啦啦带倒了一大片，上面的东西都劈劈啪啪地掉下来。

　　翠依脸上又挨了一巴掌，气势已经弱了下去。几个燕国女子眼含怨毒地围拢过来，一时也不敢把苏小娱怎么样。

　　“恩怨了结了，这事谁再提，谁就是故意找茬，大家都看着呢。”苏小娱拍拍手，声音清脆朗朗，“东西都乱了，谁占了哪层也分不清了，你们就重新放放，这层给她。”她随便指了一层，从地上捡起一个手编的小篓，放在上面。

　　翠依不动，几个燕国女子也不动。这情形，苏小娱再明白不过，她们已经畏惧自己，却不愿意听自己的话，准备回头在那个北夷小姑娘身上报复回来。

　　苏小娱脚下一错步，贴着翠依的身子一低头，她本来就身形小巧，这一下灵活地躲过了翠依的巴掌，绕到了她身后。

　　苏小娱眼睛在床底一扫，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她抿起嘴唇一笑：“你们不愿动手，我来替你们收拾。”

　　扇耳光是个技术活。这三下，苏小娱都把手掌微微弯成个斗形，扇得又脆又响，一巴掌下去就见肿，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跟绿翘不同，苏小娱要的，是给翠依个教训，叫她不敢再欺负旁人。

　　围观的人都看出翠依故意使诈，替苏小娱捏了把汗，书玉更是惊得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