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仇善了

  她刚刚做这几片东西时,原本想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其他刀枪剑戟,所以下足了功夫。不但四角削得尖利异常,每一边都锉出了许多倒刺,那个弯折的弧度,更是让这竹片四面八方都是利刃。恨得牙都痒了,却不得不收回手。
  男子偏在此时脚下一滑,踩到一块宫女剥下的果皮。脚向前冲,整个身子却向后仰去,哗啦啦带倒了一大片盘碟杯盏。瓷器碎裂的声音、蔬果坠地的声音、甚至汤汁溅在滚烫的锅沿上发出的“滋滋”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如果不是膳房平素就响声震天,恐怕早就引来了宫中侍卫。
  在这一片噪杂声响中,唯独没有苏小娱预料中的那声闷响——竹片切中肌肉的声音。男子侧身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无声无息,俊朗的脸上甚至浮上了一层苍白。宽大的袖口垂落,刚好遮住了他大半身躯。
  难道力道太大,直接把他弄死了?这可不太好。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人,这是苏小娱的原则,即使执行任务时,也一贯如此。
  倒不是苏小娱有多么善良,而是组织教给他们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间谍守则之一,就是少给自己惹麻烦,少一个敌人,就多一分成功的胜算。除了那个唯一的目标,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更何况,只有信心不足的人才喜欢这种终结一切的方式,她苏小娱,要活着,也要所有对手活着,活到分出胜负的那一天。
  她向前探头,伸手去揭他的衣袖,想要查看清楚,竹片究竟打在了哪里。手指在暗玄色的衣袖上滑过,触感细腻,像是上好的蚕丝。衣袖一半被男子的胳膊压住,苏小娱扯了扯,竟然没能拉出来。她俯下身,一手扣住男子的肩骨,一手抄在他肋下,斜向一推,将他翻转过来。
  晋国的皇宫很大,经过几代君王不断扩建,单从规模上讲,已经极尽奢华雄伟。婢女所住的地方,是外城,与皇亲贵胄所住的内城有城墙相隔,城墙四面有九道门,其中只有正天门是位于皇城中轴的正门,专供帝后出入。正天门两侧,分别是承天门与顺天门,供王侯公卿出入。
  就在这么一推一转之间,男子忽地借助苏小娱的力量,仰面坐起,鼻尖直贴到她面前。
  嘴角微微的翘着,眼角深深的挑着,两排东珠一般光洁的牙齿之间,正咬着苏小娱最后发出的那块竹片。
  苏小娱一见就明白过来,踩到果皮跌倒是假,躲过致命一击是真。他利用这种方式,快速降低身体高度,双手被竹签牵制,来不及收回时,用嘴衔住了最后一块竹片。
  好个狡猾的人!苏小娱脸色一暗,抽回双手,凌空就要向他脸上扇去。男子躲也不躲,反倒向前一凑。那竹片仍然在他嘴里衔着,无论从哪面扇过去,都躲不开竹片上的尖角。
  她刚刚做这几片东西时,原本想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其他刀枪剑戟,所以下足了功夫。不但四角削得尖利异常,每一边都锉出了许多倒刺,那个弯折的弧度,更是让这竹片四面八方都是利刃。恨得牙都痒了,却不得不收回手。
  后院传来宫女抬着水桶嬉笑的声音,苏小娱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双手在空中忽然变了方向,猛然抽掉了他腰间束衣的玉带,趁他发愣的一瞬间,捉住他的双手,用玉带绑在了灶台上。
  男子身上被苏小娱压住,一时无法起身,双手向后挣去,“扑”地吐掉嘴里的竹片:“喂,你要干什么,这样太匆忙了吧,我喜欢温柔的女子。”
  小子很有种嘛,还有心情开玩笑,有你哭的时候。苏小娱嘴角再度勾起,贴在他耳边说轻声:“我要走了,你,惹祸了!”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在他胸膛上戳戳。素手柔荑,指尖却劲道十足,像在宣示此刻的胜利。
  一阵阵带着少女幽香的气息,飘进他的耳廓,那声音似远似近,若有若无。像飘荡在午夜梦中的倩影,看不清、触不到。他竟然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任由这个狡黠的少女,把自己绑了个结结实实。
  等他回过神来,双手连同小臂已经被平平地贴在一起,用玉带捆在灶台一角上。这种绑人的方法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整个小臂平贴在一起,能够将捆绑半径缩减到最小,轻易绝无可能挣脱。
  当然,对于力大无穷的人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将绑绳挣断,照样可以来去自如。不过,今天巧得很,这位公子身上的服饰,一眼看去虽不华贵,用料却都是上上好的,这根腰带,横、竖、斜向都纺得十分致密,挣断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太记仇了吧?”男子看着苏小娱闪向门口的身影,无奈地说。
  “谁告诉你我记仇了?”苏小娱压抑到现在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不,是好了很多,“我从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说完,也不理会那男子哭笑不得的表情,拈了块酥皮豆腐扔进嘴里,沿着墙角步伐轻快地走了。
  以那男子的身手,她也没指望能把他困在这里多久。只不过,等他用尽力气挣脱了捆绑,自以为得意的时候,那些被叫去挑水的宫女,也刚好会回到膳房。
  她们一推门,就会看见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公子屹衣冠不整,衣带被极其暴烈的手段扯开,已经变成碎片、七零八落。而膳房的孙嬷嬷不省人事,倒在地上,似乎是被人从后面偷袭敲晕的。
  天啊,究竟是公子屹色胆包天,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妄图对膳房德高望重的老嬷嬷,行什么不轨之事?还是久在深宫的孙嬷嬷,耐不住寂寞,故意支走了打下手的宫女,将路过的公子屹强行拦下,动手动脚,却在关键时刻体力不支?
  相信在二十几双眼睛的仔细观察下,在二十几张女人嘴的巧舌如簧下,一切细节都会被捕捉到,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会被挖掘出来。
  她向前探头,伸手去揭他的衣袖,想要查看清楚,竹片究竟打在了哪里。手指在暗玄色的衣袖上滑过,触感细腻,像是上好的蚕丝。衣袖一半被男子的胳膊压住,苏小娱扯了扯,竟然没能拉出来。她俯下身,一手扣住男子的肩骨,一手抄在他肋下,斜向一推,将他翻转过来。
  苏小娱实在忍不住了,一想到明天种种传闻就会飞遍整个皇宫,她就忍不住想要偷笑。不知道那些仰慕公子屹的婢女,听到这些,会作何感想。
  对于一个从六岁开始就接受专业训练的间谍来说,面貌、衣饰都不是最重要的,唯独工具,像贴身的影子,像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甚至像一个无名的兄弟姐妹。
  新制的竹片在袖子里哗哗作响,苏小娱听着这声音,心里觉得踏实得多。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其实并没有太多不适应,反正她原本也经常变换身份,去往不同的环境执行任务。但是没有工具,是她不能忍受的。
  对于一个从六岁开始就接受专业训练的间谍来说,面貌、衣饰都不是最重要的,唯独工具,像贴身的影子,像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甚至像一个无名的兄弟姐妹。
  苏小娱沿着原路返回婢女的住处,把几块竹片分别贴身藏好。古代的衣衫宽袍大袖,看上去繁杂,可用的地方却很少,在她眼里看来,整个就是一块布裹在身上,不像前世的衣裳,内外有兜,还有专门缝制的暗格。
  收拾妥当,苏小娱从床底拿起绿翘扔下的鞭子,随手一甩,鞭子轻轻巧巧地落在一只青瓷小碟上,碟子碎成四五块,放碟子的杨木桌却安然无恙,连晃也没晃一下。这才是用鞭子的方法,直取目标。
  “看来你以前没少打这身体,我既然占用了,也不能白用,就替她讨个公道。”苏小娱右手一抖,鞭子像蛇一样缠上她的小臂。
  出了房门,苏小娱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房门上的匾额,两个古体的汉字,写的似乎是“婢房”,字体跟昨晚玉佩上的不大一样。
  进了内城,苏小娱就往位置最端正、殿宇最豪华的宫中走。书玉说过,绿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自然应该在皇后宫中。
  对于一个从六岁开始就接受专业训练的间谍来说,面貌、衣饰都不是最重要的,唯独工具,像贴身的影子,像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甚至像一个无名的兄弟姐妹。
  晋国的皇宫很大,经过几代君王不断扩建,单从规模上讲,已经极尽奢华雄伟。婢女所住的地方,是外城,与皇亲贵胄所住的内城有城墙相隔,城墙四面有九道门,其中只有正天门是位于皇城中轴的正门,专供帝后出入。正天门两侧,分别是承天门与顺天门,供王侯公卿出入。
  苏小娱沿着早上走过的路,来到连接内外皇城的一处小门。守门的士兵每天都看见新蘅跟在婢女队伍里出入,也没为难她,不过随口盘问几句。她也就随口应答,把手里的鞭子一晃,说:“绿翘姐姐派我去打酱油。”士兵神气活现地一扬手,放她进去。
  业务太不精了,也不问问打酱油为什么不拿瓶子。苏小娱经过他身边时,还仔细看了看他腰上的佩刀,隔着刀鞘看不出锋利程度,不过从外观来看,这个时空的锻造水平,还不怎么样。跟后世精良的金属工艺比起来,还差得多。
  不过,她不是来欣赏风景的,她是来找人的。
  即使在现代曾经游历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高耸入云的摩天建筑,眼前开阔的主道、和主道两旁比邻而立的殿宇,仍旧带给苏小娱不小的震撼。整块白石砌成的台阶绵延而上,通往正中的金离宫。这是没有机械的情况下,人力缔造的奇迹。不繁复、不夸张,只在苍茫古朴中透出睥睨天下的雄心和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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