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膳时分,秦清穿起厚厚的冬袄,手里捧着个手炉,一反常态出来跟大家一同用饭。
正厅烧着火炉,除了被皇帝留在宫里用饭的秦衡秦湛两兄弟,剩下三个人围坐一起,以华安长公主为中心,左边是驸马韩亭,右边是红着双眼的韩云韵。
韩亭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弱柳扶风的碧衣少妇。
长公主一听到禀告,当下便吩咐道:“郡主体弱,再去拿几个炭盆来。”
秦清点头。
韩云韵不高兴了,“阿娘!”
长公主没理会幺女的不满,温声唤着秦清小字,安排在自己身边:“阿宁,坐阿娘身边来。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出来了?还穿的这样少。”
她摸了摸秦清的手,又吩咐道,“给郡主换个手炉。”
“长公主容禀。”
“阿娘,阿爹。”
秦清一一问好,唯独没理韩云韵。
韩云韵气得不轻,见华安长公主眼里只有秦清,筷子一扔就坐到驸马身边。她才不要跟秦清坐一块儿!
“看脸色是比前两日好点儿。”长公主观察了下秦清的脸色,满意地点头,亲自起身给她盛了碗小米粥,叮嘱道:“慢慢用,有点烫。”
秦清抿了下唇,笑容很浅,并不明显。
“谢谢阿娘。”
“阿宁不过是为了落水之事恼怒阿妗,但阿妗她不是有意的,既然阿宁也没什么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亲姐妹,还能因此生了嫌隙不成?”
韩亭见长公主都没有要提的意思,“咳”了一声:“阿宁啊,听说今日阿妗去看你,你还打她了?”
秦清点头。
“阿宁不过是为了落水之事恼怒阿妗,但阿妗她不是有意的,既然阿宁也没什么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亲姐妹,还能因此生了嫌隙不成?”
这是实话,不止打了,还打了两下。
韩云韵扯了扯韩亭的衣袖,委屈地喊了一声:“阿爹。”
“阿宁不过是为了落水之事恼怒阿妗,但阿妗她不是有意的,既然阿宁也没什么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亲姐妹,还能因此生了嫌隙不成?”
韩亭板起脸道:“若阿妗有哪里做得不对,你身为长姐,说教几句就行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还是打在脸上!这要是划伤擦破了,她这一辈子不就毁了?”
驸马韩亭是承伯侯府的第三子,自少年起便颇有才气,被华安长公主看上,钦点为驸马人选。
但当年的太后和皇帝都不喜这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书生,认为他配不上长公主,无奈长公主铁了心要嫁,这才勉强同意,却依旧提了个要求——
长公主所生育的孩子,无论男女,前两个都随长公主姓秦,上皇氏族谱。
论理,从秦清开始该姓韩了,但偏偏生她的时候,长公主不得不再度踏入战场,导致她因早产而体弱多病,这才有了特许。
最终只有韩云韵随了韩亭的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他格外偏爱幺女,可以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秦清早就知道父亲的偏心,也猜到他会说这种话,但等到真正面对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受伤。
“阿爹可知我为何要打她?”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
长公主打断了韩亭的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但当年的太后和皇帝都不喜这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书生,认为他配不上长公主,无奈长公主铁了心要嫁,这才勉强同意,却依旧提了个要求——
“是非曲直,尚且未过问清楚,你倒好,上来就先给阿宁一通责怪。”
韩亭神情有些不悦。
“阿宁不过是为了落水之事恼怒阿妗,但阿妗她不是有意的,既然阿宁也没什么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亲姐妹,还能因此生了嫌隙不成?”
“没什么事?当日的情形你不是没看见,阿宁险些没了命!我还没怪阿妗,你倒说教起阿宁来了!”
长公主满脸怒容,就差指着韩亭骂了。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阿妗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阿宁差点没了命啊!她都已经看在阿妗不是故意的份儿上,轻拿轻放了,韩亭身为父亲,却如此偏心!
见气氛凝固起来,秦清以帕捂嘴,低低咳了几声,抿唇忍着嗓子里的痒意。
“阿妗,你把今日在我房内说的话,重复一遍。”
“大声喧哗,实在有辱斯文......”
韩云韵不敢和她对视,软了声音:“阿姐,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不好。”
她说这话时,狠戾的眼风扫过韩亭身后的碧衣少妇,后者瑟瑟低头,神情惶恐,惹人怜惜。
韩亭刚想说话,就被长公主冷冷打断。
只见长公主“啪!”一声放下筷子,对着韩云韵怒目圆睁。
“长公主容禀。”
“丹心所说的话,可是真的?你竟然这样咒你阿姐?”
韩云韵脸色一僵,用了好大劲才忍住瞪她的冲动。
韩云韵被盛怒的长公主吓得一哆嗦,整个人躲到了父亲身后。
“大声喧哗,实在有辱斯文......”
长公主冷着一张脸,问站在秦清后头的丹心:“二姑娘说什么了?”
“你给本宫闭嘴!阿宁向来待阿妗极好,她却说出这种话,我倒想知道,是谁教的她如此不懂礼数,不知长幼,口出恶言,无法无天!”
丹心上前一步,将今日所发生的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缓缓道来,直说到韩云韵怨毒地质问秦郡主怎么不去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