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你赌谁赢?”
“当然是元将军!”
两个士兵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铜板,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
谢不鸣闪身钻入雪地,往俘虏营方向走。
谢不鸣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抬头,便瞧见方才被带上城墙的俘虏又被撵了下来,在俘虏营前站了。从城墙上下来的一个灰衣将领在俘虏营里走了一圈,将包括谢不鸣在内的三十多个俘虏点了出来,让他们站到中间去。
这是要做什么?
她悚然一惊,这是要拿人当活靶子?
看北魏兵打赌的熟练劲儿,看来,北魏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城墙上下来了三个将领,俱骑在马背上,身上背着箭囊,笑着互相打趣。
俘虏营前的灰衣将领让开,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打了金都跑快点,不然,是会死很难看的。”
话音未落,城墙上已传来金鸣声。
谢不鸣尚且还没反应明白,那马背上的三个将领已喝了一声,夹着马腹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张弓搭箭,嗖地一声,谢不鸣身侧的士兵惨嚎着倒地,一支箭从他的左眼射穿了头骨,脑浆几乎飞到了谢不鸣身上。
“追!”
谢不鸣猛地转身往方才灰衣将领所指的圈口处跑。
她不想死!
不想被当做玩物,被这些冷血的北魏兵击杀!
迟钝的俘虏们也很快反应过来,飞快的向四周逃窜。但人腿怎么跑得过马腿?眨眼间,不断有人凄厉的惨叫,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周围北魏人兴奋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在石头城的上空。
“嘶——”
一支箭头擦着谢不鸣的肩膀飞过,铠甲立即被划破,伤到了她的手臂。
谢不鸣仓促间回头看了一眼,活着的俘虏已不足五人,往不同的方向跑去。其中一匹马离她越来越近,马背上的青年似乎在故意逗她玩,没急着杀她,而是追着她四处跑,用一支又一支的箭逼迫她改道。她身上已挨了四五箭,盔甲越来越沉,脚步渐渐的就跑不动。
她猛地回身,死死的盯着马背上的将领,刷地抽出了自己的刀。
马背上的青年哈哈大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卫潜叹了口气,笑道:“那我就叫你阿不吧。阿不,咱们逃命躲到一处,是一种缘分。如果咱们能活着逃出石头城,我认你做我兄弟!”第6章亡命,跑!
笑着笑着,他却勒住了马,愣了愣神:“是个女的?”
火光明晃晃的映出谢不鸣的脸,白玉无瑕的面容,紧抿的唇带着几分无助,虽是仇视的瞪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却透着惹人心惊的澄澈。
好一个美人儿!
他暗暗吞了吞口水,一时间,反而有点不忍下手去杀她,纵马来到谢不鸣身侧,围着谢不鸣转了个圈。
谢不鸣见他停下,眸中寒光大盛,等他靠近了些许,猛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了他手中的马缰。这将领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谢不鸣一脚踹下了马去,夺路而逃。
这青年胯下骏马是真不错,速度快得谢不鸣始料不及,眨眼间就冲到了包围圈边缘。
北魏兵从未料到有人真能逃脱,慌忙的抽出刀剑阻拦,却已被她的马儿冲到了一边。
谢不鸣已跑了出去。
“追!”
身后有人喝道:“不必抓捕,发现了人,就地格杀,提人头来见我。”
却是城墙上的百里锦下来了。
百里锦哼了一声:“东陆人里也不全是孬种,这个俘虏有点本事,这么短一段距离都敢逃跑、能逃跑,要是放了他出去,说不定我北魏人要吃亏。”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元通跟了过来,站在那青年将领身边横他:“苏郁,你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那是个女的!”苏郁跺了跺脚。
石头城已然一座空城,谢不鸣握紧佩刀,心几乎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百里锦哂笑:“东陆女子不可从军,哪来的女人。输了就是输了,你府上那个美人记得让出来。”
苏郁地应了,却忍不住嘀咕:“真不是女的?长得很好看呢。”
谢不鸣逃出包围圈,箭羽便嗖嗖的往她身上落,她仓促间打落箭矢,盯着前方的路,很快就有了办法。
一手解开战甲丢在地上,骏马飞驰到路边的雪地上,她跃下马背,手中长刀狠狠扎入马屁股,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就撒开蹄子飞快的往前窜去。
谢不鸣闪身钻入雪地,往俘虏营方向走。
阿爹说,出其不意,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雪地的亮光照进屋子里,却照不到狭小的灶台。谢不鸣就这样缩在里面,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北魏人一定不会猜到,她刚刚经过一场残酷的厮杀逃出生天,还敢重新逃回去。藏在石头城里,她才最安全!
俘虏营周围已有北魏兵在搜查,趁夜色偷袭一个落单的,对谢不鸣来说并不难。
雪地的亮光照进屋子里,却照不到狭小的灶台。谢不鸣就这样缩在里面,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很快,她就搞到一套北魏兵的衣服,将尸体藏在灌木丛中,她便堂而皇之的进了石头城。
石头城已然一座空城,谢不鸣握紧佩刀,心几乎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四下看看,她不再犹豫,钻进了其中一间四门大敞的屋子。
这屋子很简陋,连个能藏人的衣柜都没有,倒是偏房一间灶台有个洞,恰好能容她一人进去。谢不鸣一咬牙,弯身钻进洞里。
谁料还未藏好,灶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
“唔……”
谢不鸣下意识的挣扎,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别动,有人来了!”
是巡城的北魏兵。
脚步声很快过去,这些人自然没发现她。谢不鸣正要出去,男人死死的抓着她的衣服:“不要出去,他们巡城要走两遍,还会回来的。”
她一惊,当真不敢再动。
男人的呼吸粗重,嗓音低沉,谢不鸣被他抱在怀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样,半点动弹不得。
他的手就搁在自己的腰肢上,方才为了逃跑,她早就甩掉了厚重的战袍,眼下就穿了一件单衣,男人的体温格外清晰,手指顶在胃上,再往前一点,就能触摸到她的胸口。
谢不鸣不敢挣扎,就维持着僵硬的身姿,等砰砰的心跳过去。
不过小半柱香时间,脚步声又在门口响了起来。
这人倒是料得极准!
此时天还没完全亮,这些士兵愚钝,没发现异样,不多时又都撤走了。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男人的手始终抱着她的腰,防止她出去惹来北魏兵。
谢不鸣看不见身后的人长什么模样,只听他呼吸有力,料想是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人,只不知他是用的什么办法钻进来的?
她猛地回身,死死的盯着马背上的将领,刷地抽出了自己的刀。
天,慢慢的亮了。
大雪,渐渐的停了。
这是要做什么?
雪地的亮光照进屋子里,却照不到狭小的灶台。谢不鸣就这样缩在里面,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她只穿了单衣,开始的那一阵恐惧过去后,就被寒冷包围。一开始尚且还能抵抗一二,随着时间推移,白天又变成了黑夜,寒冷便更浓重了几分。谢不鸣抱着自己的膝盖,冷得牙关都开始打颤,眼皮一阵阵沉重,却不敢倒下,每每要睡着,就用力拧一把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交换清醒。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很冷?”男人见她不再妄动,白天就将手收了回去,冷不丁碰到她,才发现她已冷得不住的发抖。
他摸到她身上的单衣,便知道是为何。
他暗暗吞了吞口水,一时间,反而有点不忍下手去杀她,纵马来到谢不鸣身侧,围着谢不鸣转了个圈。
谢不鸣瞪大了眼睛:“如果他们一直不走呢?”
谢不鸣点点头,随即想起四周黑黢黢的,他看不见,低声说:“我们还要在这里躲多久才能出去?”
好厉害!
男人似乎是笑了:“我不是将军,我还做不了将军。我只是越骑校尉,我叫卫潜。你是叫什么?哪个营的?”
越骑校尉是军中负责搜索、警戒和追击的八校尉之一,战斗打响时,一般都在城内搜索或城外追击,难怪他没死在城墙上。
谢不鸣闪身钻入雪地,往俘虏营方向走。
连他一个八校尉都没把握能逃出百里锦的天罗地网,她能办得到吗?
但很快,谢不鸣抬手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国破家亡,怎能容她如此怯弱?若总还没做就先害怕,她如何能成事,替父亲洗雪冤屈、替裴家人报仇雪恨?不,不管百里锦是多聪明,她一定能找到机会逃出去的!
“你是将军吗?”她很小心的问。
“我是赤字营的,我叫谢不鸣。”谢不鸣听他是个越骑校尉,好歹是个官,不由肃然着回答。
此念一起,心头就萌生了怯意。
卫潜叹了口气,笑道:“那我就叫你阿不吧。阿不,咱们逃命躲到一处,是一种缘分。如果咱们能活着逃出石头城,我认你做我兄弟!”第6章亡命,跑!
“不会不走的。百里锦这次攻打东陆,目标是要进关,他不会在石头城徘徊太久。”男人的头脑很是冷静:“他屠城、杀俘虏,就是为了震慑陈明关内的东陆人,既然效果已经达到,理所当然要趁热追击,攻打陈明关。”
谢不鸣听出他话中的不确定和沧桑,顿时一颗心都凉了半截。
谢不鸣闪身钻入雪地,往俘虏营方向走。
“不知道。”男人的声音很怅然:“得等到北魏人离开石头城。”
那她就冻死了!
谢不鸣在心底惊讶的赞叹,寥寥数语,这人已将百里锦的目的摸透。他是东陆的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