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怜

  盛京,郡主府,留珍阁。
  灵猴捧桃造型的青瓷熏炉里放着太医调制的安神香,缕缕轻烟如丝如雾、若隐若现,味道清新悠远,令人闻之忘俗。
  紫檀木的床榻上挂着两层纱幔,一层素纱薄如蝉翼,一层织金染了牡丹花色,遮掩的同时又保证了透气清凉,不负其一寸纱一寸金的美名。
  八名服侍的婢子谨慎地候在床榻两侧,不敢松懈片刻,恭候着主人的吩咐。
  而这无一不彰显着得宠和骄矜的一切,都跟阿烛没有丝毫关系。
  甚至于,她不过是多瞧了两眼,落在如意县主的眼中,都成了觊觎她东西的罪证。
  真是个乡野村姑,登不上台面的东西,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还想肖想她的东西,怎么落马都没摔死她呢!
  如意县主忍着火气,透过纱幔死死盯着阿烛,根根细白的手指揪住身下的蚕丝被单,几乎要将其扯烂。
  自小伺候县主的老嬷嬷最是熟知小主人的心思,自然也是看阿烛哪哪都不顺眼。
  秦烛从记事起便寄居在乡下亲戚家中,被堂姐堂妹欺凌辱骂已是寻常,半月前才刚被郡主亲娘接回身边,对高门大户的明争暗斗一窍不通。
  “秦娘子,你刚来盛京,可该好好学学规矩,不然出府以后是叫人笑话的,你丢了自己的脸倒不要紧,却要连带着郡主都要叫人笑话。”
  这番明着客套,实则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讽刺挤兑的话,着实让纱幔里的如意县主心头好受一些。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我是阿娘的亲生女儿,自然样样都要为阿娘着想。这种就连府中最低贱的下人都明白的道理,秦娘子你不会不懂吧?”
  一句话,直接将阿烛与下人比作一谈。
  阿烛摸了摸额头上裹缠的白布,心中了悟:如意县主这显然是不甘心秦烛没有落马摔死,又在想法儿磋磨人呢!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秦娘子,你刚来盛京,可该好好学学规矩,不然出府以后是叫人笑话的,你丢了自己的脸倒不要紧,却要连带着郡主都要叫人笑话。”
  那个对如意县主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毫无戒心、开心赴约去跟她学骑马、却误中她安排的陷阱而落马摔伤的秦烛,已经孤零零地死在了昨天深夜。
  是的!
  阿烛并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她原本是几百年后的一个小公主,是被阿爹阿娘阿姐阿兄捧在掌心的宝贝疙瘩,年少时因病早亡,莫名其妙地穿越了百年光阴,附在了刚刚咽气的小可怜儿秦烛身上。
  秦烛从记事起便寄居在乡下亲戚家中,被堂姐堂妹欺凌辱骂已是寻常,半月前才刚被郡主亲娘接回身边,对高门大户的明争暗斗一窍不通。
  但阿烛却是十窍皆通,她上辈子在宫中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就如意县主这点磋磨人的小伎俩,还入不了她的眼。
  她笑眯眯地反问:“我懂,所以我要学什么规矩?”
  如意县主满意地发话:“嬷嬷,先教教她怎么行礼。”
  “是。”嬷嬷冷冷开口:“秦娘子,你最应该要学的就是礼。我们县主是陛下亲封,秦娘子拜见,须得三跪九叩。”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噗嗤”一声笑。
  屋内所有人都朝阿烛望去,只见她抿了抿嘴,似在努力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
  如意县主咬着牙,“你这般没教养......”
  她话说一半,就被阿烛打断。
  “嬷嬷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知识浅薄在所难免。可县主可是阿娘请了夫子专门教导过的,该知道这三跪九叩是对天、地、君、师、父。”
  阿烛抬了抬眼,笑容自持:“嬷嬷这话的意思是……县主和陛下一样尊贵?.”
  如意县主急急呵斥住她:“你给我住口!”
  阿烛乖乖闭嘴。
  这如意县主想用三跪九叩这种东西来治她?她敢跪,如意县主敢认自己和皇帝一样尊贵吗?
  如意县主气得不轻:“几日不见,你倒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若是去了外头,也这样口无遮拦,指不定会被人说是阿娘不会教养子女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噗嗤”一声笑。
  阿烛眉眼弯弯,冲着如意县主甜甜一笑,透着股得意的可爱劲儿。
  “这就不劳县主费心了。阿娘说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委屈了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呲啦!”
  纱幔内传来布料被撕扯开的声音。
  阿烛:哦豁!她急了,她急了!
  “那是阿娘看你可怜。你若聪明些,就该知恩图报,主动学些礼仪,改改你的小家子气,省得做出没教养的举动,让外人笑话郡主府的人竟是泥腿子!”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噗嗤”一声笑。
  阿烛心平气和地“哦”了一声,并不买账。
  “可是,县主的言辞如此粗鄙,都没有被人笑话,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你!”
  阿烛的一双丹凤眼清澈明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如意县主,故意往她心口插刀子。
  “而且,阿娘还说了,她这几天就出门,为我相看一个好人家,听说对方可是九江奚氏的二郎君呢。”
  “你就是再往自己脸上贴金,奚二郎君也不可能看上你的!他图你什么?图你懒,图你坏,图你生的这样埋汰?”
  “贱人!”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如意县主瞬间被这句话激怒,脑海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崩哒”一声断了个彻底,将玉枕狠狠地朝着阿烛砸了过来。
  整个盛京谁人不知,她自小就喜欢九江奚氏的二郎君奚澜,磨着安成郡主几次邀约二郎君到府上做客,只为约谈二人的婚事,却每每失望而归。
  阿烛早有预料,灵巧的躲开,还“哼”了一声,继续拱火:“我可警告你,阿娘现在最疼的是我,你若再让我受一点伤,小心阿娘回来再骂你一顿。”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阿娘的女儿?”如意县主冷笑一声,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恶毒地咒骂起来。
  又蠢又坏的如意县主盯着阿烛,眼中是浓浓的憎恶:“你既生了双眼,就该好好照照镜子,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下贱货色。凭你也配肖想奚二郎君?”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做白日梦呢。”
  “你就是再往自己脸上贴金,奚二郎君也不可能看上你的!他图你什么?图你懒,图你坏,图你生的这样埋汰?”
  阿烛在纱幔后的那道杀人目光中,“嘁”了一声,不怕死地火上浇油,半点没将她放在眼里。
  “我告诉你,奚二郎君只能是我的夫婿。你若是现在肯老老实实跪下认错,再扇自己二十个巴掌,说不定等我嫁给奚二郎君后,心情一好,也为你寻一个九江奚氏的庶子。”
  还又蠢又坏!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阿娘的女儿?”如意县主冷笑一声,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恶毒地咒骂起来。
  天呐,这样几句话就想逼她羞愧欲死?
  “你就是再往自己脸上贴金,奚二郎君也不可能看上你的!他图你什么?图你懒,图你坏,图你生的这样埋汰?”
  她好天真哦!
  “你就是再往自己脸上贴金,奚二郎君也不可能看上你的!他图你什么?图你懒,图你坏,图你生的这样埋汰?”
  阿烛露出诧异的神情。
  “而且,阿娘还说了,她这几天就出门,为我相看一个好人家,听说对方可是九江奚氏的二郎君呢。”
  “若非阿娘看你可怜,赏你一口饭吃,你现在还在乡下衣不蔽体、忍饥挨饿,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如今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真是可笑。但凡你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哪里的贱民穿着偷来的衣服套在身上,不伦不类,浑身透着股穷酸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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