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却在我有孕之际,八抬大轿迎娶了他的小青梅。
  得知我有了身孕的那一刻,夫君萧景紧紧抱住我,开心得红了眼眶。
  他口口声声至死只爱我一人,却要她做妻,我为妾。
  他放任她折辱我的尊严,杀死我的孩儿。
  却在我杀她报仇之时,一剑刺穿我的胸膛……
  后来,贵为一国储君的他,伏在我身前求我原谅。
  我笑了笑。
  他的命,连同他的天下,我都要。
  从此两清。
  「七夕,我知你委屈。」
  1
  可他不仅从未对我有过半分嫌弃和抱怨,反而倾其所有为我寻药疗伤,哪怕自己三餐只食汤水,也从未断过我一餐饭,一副药。
  得知我有了身孕的那一刻,夫君萧景紧紧抱住我,开心得红了眼眶。
  「七夕,我定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我们同是没人要的孤儿。
  相依为命的十年间,他待我如珠如宝,宠护备至。
  在我心里,我们夫妻恩爱,一家人吃饱穿暖、平安康健,就是拥有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
  我静静望着他。
  他想给我的「这世上最好的一切」,竟是要我从正妻改做他的小妾。
  可我沈七夕,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我静静望着他。
  2
  我的脾气,萧景再了解不过。
  所以他囚禁了我。
  他大婚这一日,红妆满城,鼓乐喧天。
  而我独自坐在清冷的偏院里,反反复复擦拭着我的桃木簪。
  当年救他之人把他临时藏在桐椋村养伤,本欲他伤愈后将他接走,未料一别竟是十余年杳无音信,他也只好渐渐认命于做一个平凡百姓,聊度余生。
  那是他亲手为我打磨雕琢,送给我的及笄礼。
  及笄那日,也是我们成婚之日。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高朋满座。
  简陋的一方小屋,却漾满比蜜糖还甜的幸福。
  那一日,他亲手为我画眉,为我梳妆。
  他学着村里婶婶的口吻,眉眼含笑,指尖温柔,在我耳畔轻念。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后来,贵为一国储君的他,伏在我身前求我原谅。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白首不离分。」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心窝,郑重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谁又能料得到呢。
  他许我的一生一世,竟那么短。
  才不过三年,就到了头。
  我于是瞒着他苦练绣功,迫切替他分担生活的艰辛。
  3
  暮色四合,灯火彤彤。
  不远处的主院传来闹新人的喧嚣声,刺耳难捱。
  才不过三年,就到了头。
  想象着萧景和他的新妻洞房花烛的画面,痛意简直如钝刀割肉。
  我连呼吸都是疼的。
  我红着眼,望着囚笼般禁锢着我的高墙,缓缓折断了手中的桃木簪……
  紧锁的大门,竟忽的「吱呀」而开。
  一身大红喜袍的萧景,正向我急步走来。
  「七夕,你怎么坐在石阶上?」
  他关切将我扶起,「你身子弱,又有孕在身,若是受凉了怎么办?」
  我却侧身避开了他的手,退离他两步之遥。
  我于是瞒着他苦练绣功,迫切替他分担生活的艰辛。
  我细细凝着他。
  才不过三年,就到了头。
  他本就生得俊美,这璀璨耀眼的鎏金喜袍,更是衬得他隽雅如画。
  可这喜袍……
  上好的锦缎,是我精心挑选的。
  华美的图案,是我一笔一划勾勒的。
  蔓绕飞舞的金丝银线,一针又一针,都是我在无数个深夜里,捧着一颗甜蜜憧憬的心,细细密密为我心爱的夫君缝上去的……
  而我的夫君呢?
  他居然穿着旧妻亲手缝制的喜袍,堂而皇之迎娶新妻?
  多好笑啊!
  当年救他之人把他临时藏在桐椋村养伤,本欲他伤愈后将他接走,未料一别竟是十余年杳无音信,他也只好渐渐认命于做一个平凡百姓,聊度余生。
  我忍不住扯起他的袍襟,手中断掉的桃木簪疯狂划上去,三两下便把那刺目的喜庆祥纹划得细碎褴褛。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
  如果可以,我更想把心底对他缠绵了十年的情意,也一同撕碎了结!
  「七夕,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他护住已然残破的喜袍,紧紧抱住我。
  「七夕,我知你委屈。」
  「可我发誓,到我死,我心中也仅你一人而已,再容不下旁人半分。」
  「这婚事,我早与你解释过,不过是利益的捆绑,我对段栩栩绝无分毫动情。而我之所以穿着你亲手为我做的喜袍,只因我心里满满都是你!」
  他万般怜惜地拭去我腮边的泪,目光痛楚而真诚。
  可他越真诚。我的心,就越冷,越疼。
  「七夕,我知你委屈。」
  4
  八岁那年,我作为祭河神的童女,被投入深江,本是必死无疑。
  是路过江边的萧景不顾性命,跃入湍急的江水中,拼死抢回我一条命。
  而他那时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
  他微怔。
  孤苦无依的少年,靠给村子里的木匠做学徒勉强过活,本就活得艰辛不易。好心救下半死不活的我,更是增添了莫大的累赘。
  才不过三年,就到了头。
  可他不仅从未对我有过半分嫌弃和抱怨,反而倾其所有为我寻药疗伤,哪怕自己三餐只食汤水,也从未断过我一餐饭,一副药。
  为报答他的恩情,我将贴身玉佩拿给他去换银两。
  他却在得知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时,竟坚决要我珍藏好。
  「若有朝一日你能凭这玉佩和娘亲重逢相认,便是莫大之幸事。我救你不过举手之劳,永不会向你索要任何回报。」
  「七夕,我知你委屈。」
  「既你也同我一样孤苦伶仃,不若我们余生便做彼此的亲人,我比你年长,理应我来照顾你,亲人之间,永无须谈及恩字。」
  我当年虽仅有八岁,却早早经历过这世上最令人绝望的恶,从不敢奢念人间还有如此温暖心慈之人。
  尽管对他的善意心怀迟疑,可我也的确无家可归,便自此留在了他身边。
  虽他说不必还恩,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看着他一人辛劳。
  村里好心的婶婶们见我不安,便教我做绣活赚银两。
  我年纪小,才学了一天下来,手指就被扎得血迹斑斑。
  我于是瞒着他苦练绣功,迫切替他分担生活的艰辛。
  萧景那日收工回家,看着我红肿不堪的手,立刻就闪了泪光。
  他连饭也顾不得吃,忙前忙后焦急为我敷药。
  「是我没用,连累你跟我吃苦。」他哑着声音,满眼的心疼,「你还小,养好身体最重要,我会想法子多寻些营生,不要你再伤脑筋贴补家用。」
  多好笑啊!
  自那夜起,他三更天便悄悄起身去林子里打野味,天亮前赶去几里外的镇子晓市卖了换钱,然后再匆匆赶回村子上工。
  「你若逃离,我便让整个桐椋村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而他昼夜奔波攒下的银两,几乎全用在了我身上。
  为我开药。
  为我开药。
  为我补身体。
  不仅逢年过节想着为我添新衣,更是一入秋就花大价钱买来新棉花,为我置办暖暖的棉被。
  可他自己却一身旧衣补了又补,单薄的被子永远舍不得续新棉,无论我怎么催,他总是暖暖笑看着我,「我怎么都能扛,把你照顾好我才心安。」
  正是他眸中清澈的善良和炽烈的情意,一点点融化了我心头积覆的寒冰……
  我于是瞒着他苦练绣功,迫切替他分担生活的艰辛。
  渐渐的,我的绣品竟成为镇子上富太太官小姐们的抢手货,赚的银两也越来越多。我终于同他一起,共同扛起了我们的小家。
  我连呼吸都是疼的。
  从感激他,到依恋他,再到深爱他……足足十年整,我把我们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序,欢喜憧憬着他许我的一生一世。
  可他瞒我瞒得太好。
  当年救他之人把他临时藏在桐椋村养伤,本欲他伤愈后将他接走,未料一别竟是十余年杳无音信,他也只好渐渐认命于做一个平凡百姓,聊度余生。
  直到我有孕后才得知,他竟是大恒国流亡在外的前太子——南宫景。
  5
  当年救他之人把他临时藏在桐椋村养伤,本欲他伤愈后将他接走,未料一别竟是十余年杳无音信,他也只好渐渐认命于做一个平凡百姓,聊度余生。
  哪知今年初秋,他竟意外迎来迟了十年的接应。
  一朝得知仍有人愿拥戴他登基继位,他心底的执念便立刻熊熊复燃。
  他背弃许我的誓言,另娶新妻,贬我为妾,却偏要让我相信,他心里满满皆是我。
  而最令我不能原谅的是,他一面明知我想要的是什么,一面以爱我之名把我骗来皇城,强行把我的余生禁锢在他的掌控下。
  往事如潮,心绪难平……
  我轻轻拂开萧景为我拭泪的手。
  所以他囚禁了我。
  「我的夫君,不是南宫景。」
  眼前人,已不再是昔日满眼满心皆是我的少年。
  我又怎么可能留在他身边。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高朋满座。
  分道扬镳,不生仇恨,已经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阿景,要么放我走,要么放下皇权执念。我们之间,没有第三个选择。」
  我却只觉得荒唐可笑。
  「不要让恩爱多年的我们,最终变作相互仇恨的怨偶,算我求你,好吗?」
  我静静望着他。
  5
  萧景忽然捏住我的肩膀,一字一顿。
  「我母后惨死,外祖家被灭满门,此仇不报,我又何以为人?」
  「不要让恩爱多年的我们,最终变作相互仇恨的怨偶,算我求你,好吗?」
  更何况,他明明亲身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惨痛,又为何硬要把我与孩儿也生生拉入这噬人的漩涡?
  我身后无依无靠,在利益的裹挟下,他的真情,能许我几时?
  「你若逃离,我便让整个桐椋村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我却只觉得荒唐可笑。
  5
  空气在他的薄怒与我固执的摇头间,渐渐凝滞。
  随即满眼哀痛。
  萧景抱紧我,指天起誓。
  我将他起誓的手指,一根根收回。
  「你为何如此冥顽不化?只因你未曾体会过身居高位的荣光尊耀,所以你的向往才如此短视!一旦你拥有那般尊贵的人生,你定会乐在其中,方能了解我今日苦心。七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跟我们的孩儿筹谋锦绣未来,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绝无可能放你们离开!」
  我眼底的坚决,终于令他的情绪失了控。
  「七夕,你为何不能懂我?当今大恒妖妃当道,我若不夺回本就属于我的皇位,我南宫一族的江山恐将易主,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你总不能让我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与你在粗野乡间,苟活残生啊!」
  他不会知道,我们之间其实隔着永远也跨不过的深壑。
  「七夕,不管我是萧景还是南宫景,我对你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你也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深眸凝满浓情与乞求。
  可他不仅从未对我有过半分嫌弃和抱怨,反而倾其所有为我寻药疗伤,哪怕自己三餐只食汤水,也从未断过我一餐饭,一副药。
  「虽然我不能许你皇后之位,但我保证你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甚至将来我定会把天下交到我们的孩儿手中,让我们的孩儿和你,同为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他微怔。
  我静静望着他。
  「可你有你的抱负,我也有我的向往。」
  「我懂你,阿景,所以我不会强求你为我放弃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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