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三忍
已经立春一周，小雨润街，万物无声的生长。江城贫民街杂物堆积，臭气熏天，正常人不敢踏进一步，老鼠是常来的客人。尾上，最破漏的铝合金房里闪烁微缩的白色灯光。
打量着漏风漏雨的容身之处，注视自己修长的手指，怔怔出神，快了啊！
“哐嘡！”铁门被一下推开，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一道人影手里拧着啤酒瓶，晃悠走进来。
我叫宋天泽，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因为和一个讨厌的家伙做了一场交易，我又得以活了过来。准确来讲，是借尸还魂。
“哐嘡！”铁门被一下推开，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一道人影手里拧着啤酒瓶，晃悠走进来。
“臭小子！大清早点什么灯？电费不要钱？”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来人醉醺醺的打着酒嗝，双目赤红，倚靠在门口。
“嘭！”酒瓶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纷飞。
张三忍，我的便宜老爸，也是我现在所占据身体的亲生父亲。一个烂赌鬼，烂酒鬼，但我更喜欢称呼他为人渣。
因为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双曾经温柔注视我的眼睛，永远忘不了她最后的抚摸。
她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母爱的人，但她却死在了我怀里，为了保护我，而被活活打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更没有喊过一声妈妈。
本以为在我前身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抛弃了所谓的情感，最后才发现，我也有眼泪。
“小兔崽子？什么眼神？”张三忍猛的抬头，他每次喝到酩酊大醉就会打人。
这种人渣不可能存在一丝愧疚的心理，更别奢望他能忏悔。
挥舞着拳头，迎面打过来。我没有还手，也没有还口，就这样瞪着他。眼睁睁看着拳头落在我脸上和肚子上。
“这么大了还不懂事！这么大了还不出去挣钱，整天窝在家里，我怎么有你这个废物儿子？啊？和你那死鬼老妈一样没用。”
张三忍拳打脚踢，发出阵阵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嘿嘿！”
“哐嘡！”铁门被一下推开，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一道人影手里拧着啤酒瓶，晃悠走进来。
“你笑什么？”他的动作一顿，面目愈发狰狞，摩拳擦掌，眼睛微眯，“笑什么？你爸现在都要被人砍死了，你还笑的出来？”
又是一拳对着我狠狠打过来，正中我鼻梁。
我裂开嘴角，轻笑道，“还不够！还差点！加把劲！”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张三忍没有阻止，也没有继续再打下去，突然一脸兴奋，“哈哈哈！想到了！我想到了！你这废物也不是毫无用处。我不用死了，我特娘的不用死了。”
望着他倒在床上的身影，我蜷缩在墙角，如同一只孤狼舔舐伤口，阴森森的笑了笑。
天亮了，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我衣着褴褛的靠在外面晒太阳，张三忍只是小憩一会就走了。
她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母爱的人，但她却死在了我怀里，为了保护我，而被活活打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更没有喊过一声妈妈。
这个叫家的地方，只是他躲避债务，耀武扬威的场所，他的长居之地在各个酒吧与赌场。
“一口价！”胖子斜楞张三忍。
忽然一辆面包车行驶进来，在我记忆里，小巷中平常连自行车都难见到一辆。
“黄老板，这边请，这边请！”张三忍从副驾驶上走下来，一脸谄媚。
紧随其后走下的是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看上去笑眯眯的，尽显富态。
“进去喝杯茶？”张三忍毕恭毕敬。
但是胖子看到房屋却微微皱眉，流露一丝鄙夷之色，“不了，看货。”
“好嘞！”张三忍搓了搓手，朝我一指，“这就是犬子，不知道可否入眼？今年刚十七。”
张三忍被酒色掏空的身躯微微颤抖，我知道，他是怕我卖不出好价钱。
我又笑了，这人还真的无所不用至极，居然想把我卖了换钱。这些我都不太关注，让我关注的是那个跟来的胖子。
他眼里尽是贪婪之色，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黄老板？我儿子绝对是好货，只要…只要拿去…洗洗，应该…应该…挺好…的…”张三忍心虚不已。
这具身体看上去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眼睛也黯淡无光，和好字绝对沾不上任何边。
但胖子却笑意更胜，“不错，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一个极品。”
张三忍听到后大喜，“当然，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可能卖儿子。”
说着他向我走过来，眼眸中不知道怎样的光芒在闪烁，很复杂。有解脱，有庆幸，甚至还看到了一丝伤心难过与懊悔。
不过很快被一抹坚定所掩盖，“狗蛋，怪爸没用，我把你交给黄老板，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点的家…”
没有哭也没有笑，他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都不觉得奇怪。如果是平常的小孩已经开始哭喊别让父亲抛下他，但我终究不同。
“垃圾，你这柔情做给谁看呢！”
“你…”张三忍猛的愣住，刚想扬起手给我一巴掌，但是被胖子黄老板喝止。
我裂开嘴角，轻笑道，“还不够！还差点！加把劲！”
“你确定要把我卖了？不后悔吗？”我微微抬头。
“黄老板，说个价吧！”张三忍突然转头，咬紧牙关，“只有卖了他，我才有钱还债。”
胖子眼睛一刻都不曾移开，竖起四根手指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我。
“四千？这这…这太少了，不行不行。”张三忍慌忙摇头，“附近那张赖子全身长疮都能卖个五千，我儿子怎么可能才值四千？”
这时候他才知道要攀比，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真是可笑的父爱。
“一口价，四万！这孩子，我要了！”
“四…四万？”张三忍舌头打结，踌躇片刻，偷偷瞄了胖子一眼。贪得无厌的他还想顺着杆子往上爬…
“一口价！”胖子斜楞张三忍。
没有哭也没有笑，他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都不觉得奇怪。如果是平常的小孩已经开始哭喊别让父亲抛下他，但我终究不同。
“中！中！四万，四万，您可占了大便宜。”
“你确定把我卖了你不后悔？”我再三确认，身体跟着抖动，不知情的以为我是害怕，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激动！
“你小兔崽子别想求我，你也听到了，我把你卖给黄老板，他给我四万，这样你爸就不会被砍死了。我也生养了你，最后给劳资做点贡献吧！”
他狞笑着牵制住我瘦削的手臂，深怕我逃跑，但我压根就没准备跑。
“三年！三年了！终于等到今天。”我眼泪都快笑出来。
这是那个讨厌鬼给我找的身躯，我这样不啻吴鸠占鹊巢，根本就不合规矩。而且体内另一个家伙还有执念残留，虽然我为主导，但他足够影响到我。
他的执念是守护家人，更不让我伤害他父亲，是何等的懦弱，一个只知道躲在墙角哭泣的胆小鬼，却让我处处受制。
如果不把这隐患拔出，我不会离开这里。所以我让张三忍打了三年，就是为了让躯体的原主对他的人渣父亲彻底失望。
昨天我发现那道执念就有所松动，张三忍这卖儿子的举动无疑给了我极大的助力。我体内的那个他，妥协了。
“三年！三年了！终于等到今天。”我眼泪都快笑出来。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回你失踪的弟弟。”我低语喃喃，笑意不曾收敛，莫名间觉得身子一轻，有层枷锁被彻底打破。
“黄老板，给！您可以把他带走了，只是这…钱…”
“钱呢？”
“三年！三年了！终于等到今天。”我眼泪都快笑出来。
胖子无动于衷，看着我就像看着什么珍馐，大滴大滴的口水往下流淌，舌头在嘴角不停搅动，发出嗒嗒的声响，眼睛里是痴迷。
胖子眼睛一刻都不曾移开，竖起四根手指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我。
“钱呢？”
“跑啊！怎么不跑了？平常不是跑的很快？”虎哥戏谑道，把砍刀拿在手上掂。
“钱呢？本钱加利息，一共一万八！还清就互不相欠，要是还不清。嘿嘿，难保证长江下游不会出现一具浮尸。”虎哥眼睛里寒光乍现。
“装神弄鬼！张三忍，你是不是想和人合伙骗劳资？”虎哥大步上前，一手搭在胖子肩膀上，另一只手上砍刀扬起，散发煞气。
“哎呦！跑？我哪敢啊！我这不马上有钱就还钱了吗？哪能跑啊！”
张三忍默默咽下口水，手抓的更紧了，因为他抓的不是儿子，也不是钱，而是命！
“黄老板，黄老板。”张三忍把胖子推了又推，“钱，付钱啊！说好的四万。”
“别烦我！”胖子将张三忍踹到一边，就连我的手都被他松开，胖子一脸陶醉，“这味道，真香甜啊！”
“虎哥？”张三忍大惊失色，险些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马上有钱了，腰杆不由挺直。
急声道，“黄老板，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裂开嘴角，轻笑道，“还不够！还差点！加把劲！”
“张三赖！我看你往哪跑，真的让劳资好找啊！”张三忍的话突然被这恶狠狠的腔调打断，自街的另一头冲出个彪形大汉，手里拖着一柄大砍刀，凶神恶煞，这造型估计能够止小孩啼哭。
“哎呦！跑？我哪敢啊！我这不马上有钱就还钱了吗？哪能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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