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田野调查

  来到山坡上,就见搭了一个个布蓬,还用鲜花树枝藤条装饰,看起来很清凉消暑,一个个穿着盛装的年轻男女谈笑嬉闹,草地上铺着毡子,摆放着酒、粥、肉等各种吃的。看着就是一个野餐聚会。我心想跟他们访谈一下,保不准是这里的一个重要的风俗。
  二零零一年暑期,我们在李权广教授的带领下,前往丽江县(一)新陇纳西族村进行为期半个月的田野调查,此次调研活动的队伍由民族学和人类学的学生组成,有大学生也有研究生,一共十三人。其中我们大二民族学班的有三人,除了我还有同寝室的好哥们和忠以及一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同学姚梦嫔。和忠是丽江人,精通纳西语,是此次调查活动的翻译。
  和忠被他们的声音搅得心烦,找我说话:“小王,给我讲讲你们壮家的风俗,让我乐呵乐呵。”
  丽江地处我国西南边陲,位于云南省西北部地区。新陇村位于丽江县西部,辖陇广、乌芦、荣上、鸣安四个村民小组。
  和忠笑着说:“就你这幼儿园的水平还想吓唬我。”
  我们此次的目的是对当地的民族文化进行深入系统的调查研究,全面调查了解当地的村寨概况、历史沿革、族源沿袭、亲属制度、民居建筑、婚姻家庭、教育发展等文化因素。
  一路上大家没怎么说话,只有那三个民族学的研究生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大巴车开在悬崖边的公路上,狂风从半开的车窗卷入,发出呜呜的响声,即便如此,依然盖不住那三个家伙的声音,他们聊的不是什么学术上的问题,而是大学时的风流史。
  和忠被他们的声音搅得心烦,找我说话:“小王,给我讲讲你们壮家的风俗,让我乐呵乐呵。”
  我绰号叫“小王”,其实我不姓王,我叫玉白,是广西马山县壮人。玉姓在广西分布很普遍,多以村或屯为单位聚集居住,我老家整个屯都姓玉,隔壁几个屯也都是这个姓。“白”这个字是我未出生就过世的爷爷帮我起的。
  对于这个名字我一直怨念颇大,太娘!
  明明都是“白”,姓李和姓“玉”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我一直埋怨没有唐代大诗人李白这么好的命。上学之后,同学老是“小玉”、“小白”的笑话我。直到后来听说屯里有个和清代文学家冯敏昌同名的家伙,叫玉敏昌,人送绰号“玉米肠”,我这才好受了一点。后来渐渐长大,大家也都懂了人情世故,就叫我“小王”。
  扯远了。我回和忠:“我干嘛要给你乐呵,再说现在要去的是丽江,应该是你给我讲讲纳西人的风俗。”
  和忠笑着说:“就你这幼儿园的水平还想吓唬我。”
  和忠说:“来之前看的资料够多的了,况且我家那边大多都是白族,我们村就是个白族村,要不是说的纳西语,户口本上写的‘纳西族’,我真以为自己是白族的。”
  和忠说:“来之前看的资料够多的了,况且我家那边大多都是白族,我们村就是个白族村,要不是说的纳西语,户口本上写的‘纳西族’,我真以为自己是白族的。”
  大巴忽然猛地一个颠簸,车身向悬崖那边摆了一下,全车人顿时面色煞白,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里,好在车子很快摆了回去,定定的停在山路上。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胸腔砰砰作响。
  我大口吸着气,心里大骂司机怎么开的车,一路上不怕死的在悬崖上狂飙也就算了,突然来这么一茬,是嫌咱们命长,想活活吓死谋财害命不成!
  其他人已经破口大骂,大二人类学班的郭智袤骂道:“怎么开的切!突然刹切干些么!”
  这人说话带着明显的地方口音,一路上,开车念“开切”,什么念“些么”,吃饭叫切饭,上厕所叫“上切所”……
  “报……抱歉,刚才看到前边有人。”司机显然也吓到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和忠说:“来之前看的资料够多的了,况且我家那边大多都是白族,我们村就是个白族村,要不是说的纳西语,户口本上写的‘纳西族’,我真以为自己是白族的。”
  我们往窗外看了看,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大家都说司机是看花眼了,嘱咐他接下来无论如何开慢点。
  大巴重新发动,继续前进,速度当真慢了许多。
  我心有余悸的看向窗外的悬崖,高耸竖直,连个石块树木都没有,这要是摔下去,这辈子算是到此为止了。
  我忽然注意到另一边的山上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欢呼雀跃的又笑又闹,还冲着我们这边招手。我抬手伸出窗外,正要回应,就见他们两两成对抱在一起,从山上滚了下来,撞到凸起的石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滚落的身子染在岩石上。
  “啊!”我惊叫一声,正要招呼大家看过去,那些人却忽然都不见了,连同血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纳闷的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背光的山面除了山石和树木,只有一两只飞鸟。
  “干嘛呢。”和忠问我。
  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吃过晚饭,我们聚在村长家安排了明天的计划后,就各自回去睡了。
  “没什么,看花眼了。”我说,郁闷的看着那座山。
  到达所在乡后,我们先是前往乡政,请求查档案、户口和有关统计资料,乡干部很热情的协助并介绍了一些情况,之后我们前往新陇村,村主任——也就是村长和正榕为我们安排了住处。都是住的村民的家里,以便我们深入到当地人民的生活中去,同吃、同住、同劳作。我、李权广教授以及和忠住在村长和正榕家,其他人都分散到周围其他村民的家里。
  这里没有什么“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都是土木搭建的瓦房,经济水平不是很好。和大多数的少数民族地区一样,已经没几个人穿民族服装了,一路走进来,只有年迈的妇女间或一两个中年妇女穿着传统的服装,有的还只是带了个纳西族特有的披肩,年轻人几乎都不穿民族服装。
  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吃过晚饭,我们聚在村长家安排了明天的计划后,就各自回去睡了。
  和正榕有个女儿,十八岁左右,叫和夕,是少有的还穿着民族服装的年轻人,很热心的帮我们铺床,还说有什么需要就找她,搞的我们都很不好意思,连连道谢。
  前三天就是了解村里的布局、跟着李权广教授对村长、村支书进行访谈,和夕充当我们的向导。下午的时间聚在一起汇报调查的内容,然后晚上回屋后整理资料,写田野日记。都说事不过三,第三天的时候就有些乏味了。
  和忠说:“来之前看的资料够多的了,况且我家那边大多都是白族,我们村就是个白族村,要不是说的纳西语,户口本上写的‘纳西族’,我真以为自己是白族的。”
  七月的天十分闷热,晚上我和和忠两个大老爷儿们挤在一张小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就想着出去走走。
  大门已经锁上了,我们蹑手蹑脚的从围墙边翻了出去。
  晚风吹来,我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感觉凉快了不少。村里人都养狗,夜里但凡一点声响就叫个不停,我们不敢往村里走,就往和正榕家后边的大山走去。
  晚风吹来,我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感觉凉快了不少。村里人都养狗,夜里但凡一点声响就叫个不停,我们不敢往村里走,就往和正榕家后边的大山走去。
  夜色明媚,走在山脚的黄泥路上,夏日的暑意消了大半,就是山里蚊子太多,尽管已经抹了驱蚊水,还是不时有一两只不怕死的叮上来。
  天黑山路上,正适合讲黑段子,我对和忠说:“你不是老让我给你讲些民俗吗?给你讲一段我老家流传的故事怎么样?”
  “你说。”和忠说。
  “啊!”我惊叫一声,正要招呼大家看过去,那些人却忽然都不见了,连同血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纳闷的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背光的山面除了山石和树木,只有一两只飞鸟。
  我说:“那是我老家隔壁屯的一户人家,房子后边有一片芭蕉林,那芭蕉林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的,祖祖辈辈一直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户人家晚上总听见女人的谈笑声,出门看,什么人都没有,一天夜里,同村的一个人从芭蕉林路过,远远就看见一个个年轻女人坐在芭蕉叶上,有说有笑,吓得他掉头就跑,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了,人们要把芭蕉林砍掉,但又没人敢动刀,怕被妖魔鬼怪报复,于是就拿来一桶汽油,一把火把芭蕉林给烧了,在熊熊大火中,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嘶叫声。”
  和忠笑着说:“就你这幼儿园的水平还想吓唬我。”
  “我说的是真的,我妈跟我说的。”
  不远的山坡上火光阵阵,还有一个个嬉笑打闹的身影,我琢磨着火把节早过了,难道是在进行东巴仪式?但具和正榕说陇广村自文革后就没有东巴了。或者是在打跳?虽说打跳不受时间、场地限制,但也犯不着深更半夜跑到山坡上去。不管是什么,既然叫我们撞见了,就要瞧个明白,也不枉此次田野调查。
  只见那些年轻男女脸上的笑容忽然褪去,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转向我们,在昏黄的火光下,那些脸先是发黑,然后变白,最后逐渐腐烂!
  几个男女热情的拉我们到毡子边坐下,给我们倒酒、乘粥,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一杯酒就递到了跟前,各个民族虽然风俗习惯不同,但有一点大多一致,那就是主人家给你敬酒尽量不要不喝。
  “瞎几把扯,你妈不是福建人吗?”
  来到山坡上,就见搭了一个个布蓬,还用鲜花树枝藤条装饰,看起来很清凉消暑,一个个穿着盛装的年轻男女谈笑嬉闹,草地上铺着毡子,摆放着酒、粥、肉等各种吃的。看着就是一个野餐聚会。我心想跟他们访谈一下,保不准是这里的一个重要的风俗。
  说罢一饮而尽。
  和忠似乎没意识到我在问他,开口就用纳西语跟那些人翻译了一遍。
  我们边走边聊,一阵女人的歌声传来,夹带着口弦的伴奏,相当动听,我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在约会。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识趣的掉头走了,但是和和忠一块,我们俩就想着去“挖掘”民风民俗,以便“充分了解”本地文化。于是顺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一)丽江地区于二零零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撤地改市,丽江县在二零零三年分为玉龙纳西族自治县和古城区。
  我们接过酒,和忠说:“这可是正宗的纳西窨酒,可遇不可求啊!”
  我也喝了,度数不高,很香甜。我突然感到一阵古怪,盛装、美酒、青年男女……我意识到了什么,心头砰砰直跳,趁着他们切肉的时间,凑近和忠低声说:“你知道‘雾路游翠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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