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面。
仿佛面对着一个任性的小孩子,沈清岚满目迁就。微笑着摇摇头。
靳长胤呼吸一滞。收起眼中浮沉的暗流斜斜看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
“属下并没有看到白衣人。”
他从小就怕这玩意儿……
没有看到?
不知是出于何故,靳长胤讥笑一声。
“是没有看到,还是那白衣人原本就是你。”
沈清岚哑然,而后幽幽轻叹。
沈清岚不知道靳长胤小时候跟那位太子妃是如何相处的。但她却大致知道那太子妃是一个怎样的人。
“太子殿下,虽然属下的衣服很干净。但到底还是灰色的,与白色应当略有一些差异。”
他从小就怕这玩意儿……
差异?
靳长胤巡视她一眼。继而哑然。
沉吟半响之后,他负手而立背对着沈清岚。瞄了一眼她手中盛满花儿的篮子。
“你摘花做什么?”
闻言,沈清岚眉目浅淡的将手中的竹篮提了提。而后温柔一笑。
“自然是做香囊。属下原先在进宫之前对花草之类的东西有研究。知晓什么花什么草可以驱蚊。正巧这皇陵旁的花圃中有这一类的花草,便想着,采摘一些。”
靳长胤侧眸:“做一个香囊,需要这么多花儿吗?”
沈清岚颔首:“做一个……自然是不需要这么多的。但属下可不只是做一个啊……多摘一些,做香囊的数量多了便能剩余一些。”
“剩余?”
沈清岚点头:“剩下的便送给那些需要的人吧。”
靳长胤懂了她的意思。而后便不甚理解。
“你这般为别人着想,也不在意别人需不需要?”
“需要在意吗?”沈清岚面色淡漠:“该做的做了,其他的便不在属下的在意范围之类。”
靳长胤闻言沉吟:“你倒是想的透彻。”
“老大……”
沈清岚危险:“不透彻能进入这皇宫,能跑到这里来守陵吗?”
这话说的倒是。
有了能保全自己的背景与本领,便想着笼络人心了吗?
抬眸,靳长胤幽幽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也只有这般闲情逸致的人才会为别人想一想。在意别人的感受,而后做一个被人敬仰的老好人。
恍然间,那隐匿在黑暗中的嘴角轻轻勾起。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赞许。
只是,似乎这样的人在皇宫里,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太透彻,太清濯,太眼高于顶。身处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匹敌的高度。仿佛所有人在他们眼里都是过往云烟,好似仙人一般,入眼皆善无忧无虑。好人,坏人,虚伪之人在他们眼眸中都没有任何差别。
眸中猩红一闪。他将手里的衣衫挥开。扔向花圃中便没了踪影。
从她眼前掠过的。只是人而已。无怪罪无礼数,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让人嫉恨,让人厌恶。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心头一跳骤然转身。翻飞着的衣袂吹起了一阵寒风轻抚沈清岚的脸颊。
凤眸轻抬,她似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寒凉。略略思索之后竟是缓缓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衫,踏步上前披在了靳长胤的肩膀上。
靳长胤一怔,星眸中印着月华闪烁不定。看着沈清岚,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沈清岚仿若未觉,一个转身行了一礼。
“属下的花摘好了。就此告辞。”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就好似方才那为高于自己一个头的男子披上衣服的女子,并不存在一般。
靳长胤呼吸一滞。收起眼中浮沉的暗流斜斜看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
那灰白色的袍子虽说极其简单但却依旧是女子衣着的尺寸。披在他身上明显看着小了一圈。
抬手,他将其从身上扯下。泛着白光的手指捏着那丝滑的布料,丝丝褶皱弥漫。仿佛要将它撕碎一般狰狞。
那皇后呆呆的重复一句。而后眼眸一睁。站起身来无比威严的扫了一眼大殿中尚且活着的生物。
曾经有一个人对着自己,也是这般的温和,这般的细心。
然而……
眸中猩红一闪。他将手里的衣衫挥开。扔向花圃中便没了踪影。
靳长胤巡视她一眼。继而哑然。
冷哼一声,他负手离去。
一会儿过后,那修长身影不知从何处又跑了回来。静静的立在那散发着芬芳的花丛之间。他眼眸微瞌,踏步上前寻找到了那灰白色的衣角。
抬手将其拎起,转身消失在黑幕中。
靳国老皇帝的一生中有两个皇后,一位是他在未登基之前立的太子妃。在成为皇帝之后那位太子妃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靳国皇后。
同时,那位太子妃也是当今太子爷靳长胤的生母。
听闻她容貌精致气质卓然,是一位实名归至的天之娇女。从出生起便被人尊敬着,娇惯着。
但,可贵的却是。她身处蜜罐之中却模样温和。言谈举止之间自有她一番风韵。娇惯却不娇纵。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英年早逝。
在靳长胤五岁之时就已离世。
沈清岚不知道靳长胤小时候跟那位太子妃是如何相处的。但她却大致知道那太子妃是一个怎样的人。
估摸着……小时候的靳长胤应当是极其敬爱他母妃的吧?
不然也不会在新皇后册封之时生那么大的一场病。
不行,他得去报个信。
虽然那病与不老族无关。但到底是耐人寻味的。
估计,那个时候的他以为。靳国皇帝宠爱他,爱他的母妃。如果自己生生病反抗反抗这册封典礼便不会成了。
沈清岚不知道靳长胤小时候跟那位太子妃是如何相处的。但她却大致知道那太子妃是一个怎样的人。
然而事与愿违。该办的还是办了,他阻止不了。
踏步在幽暗的小路上,沈清岚面露微笑。
不行,他得去报个信。
不过,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倒是跟自己无关。她无需关注也无需在意。
那皇后呆呆的重复一句。而后眼眸一睁。站起身来无比威严的扫了一眼大殿中尚且活着的生物。
唯一跟自己有关的,不过是跟那太子妃相撞的人设。还有……那被尘封已久,必须要有人利用起来的八卦。
就是跟靳长胤在一起时的剧本有些……拿反了。
轻叹一声。她摇了摇头。
说到八卦,也不知道沁雨那家伙扮鬼扮的怎么样了。
她得赶快去瞧瞧。
皇陵之中,沁雨可怜兮兮的躲在角落里警惕的观察着窗外。确认没有人跟过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呢?
骤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回眸一看。
“老大……”
“你这般为别人着想,也不在意别人需不需要?”
沈清岚挑着眉头颔首。扫视一眼他这一身的装扮。
“不错,扮的很到位。很阴森。”
“……”闻言,沁雨那张木头脸又白了一分。抬手,他将面前那一团发丝给顺到了后脑勺。眨了眨眼好半响之后才看清楚了老大的脸庞。
为什么呢?
随即幽幽叹了一口气。
“老大啊……以后不要再让奴婢扮这种东西了。”
他从小就怕这玩意儿……
“怎么了?不喜欢吗?”
“……”
谁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沈清岚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不会扮太久的。没事没事。”
不会扮太久?
沁雨盯了一眼自己这一身女鬼服。
也就是说,他还要扮咯?
“老大,你就来来恩吧……”
他从小就怕这玩意儿……
哎哟……
沈清岚轻叹一声:“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放轻松。对了,你先告诉我,你扮鬼去靳老头的寝宫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
“不知道?身为奴才,你们如此不尽责,留着又有何用?来人!”
沁雨眉头轻皱,回想着自己先前在帝王寝宫时的场景。而后便启唇对着老大娓娓道来。
他从小就怕这玩意儿……
帝王寝宫。
那老皇帝已经被吓摊了。整个人靠在软榻上,双眼无神。
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她来了……她回来了……她们都回来了……都回来了……来找朕索命了……”
大太监在一旁慌了神:“陛下,陛下您在说什么?太医,太医哪儿去了?”
“公公莫急,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陛下都这样了,还能不急吗?那些个太医也不知道搞快点儿。”
凤眸轻抬,她似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寒凉。略略思索之后竟是缓缓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衫,踏步上前披在了靳长胤的肩膀上。
左手敲右手。那大太监闲不住的在宫殿中转悠,心中疑惑。
然而事与愿违。该办的还是办了,他阻止不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身为奴才,你们如此不尽责,留着又有何用?来人!”
蓦地。那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皇后娘娘瞬间变成了一只被顺毛的猫儿。俯身跪坐在靳国皇帝身旁。
别说不知是什么惊了,就连皇后娘娘半夜三更空降这帝王寝殿。她们也是不知道的。
那皇后呆呆的重复一句。而后眼眸一睁。站起身来无比威严的扫了一眼大殿中尚且活着的生物。
陛下原本在好好的睡觉,怎的突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半垂着眼眸,他看了一眼天色:“皇后,现在天色已晚,你还是先回宫歇息吧。”
“陛下……”
侧眸,略有几分沧桑却修长的手握住了皇后的柔荑并轻轻拍了拍。
“陛下,您怎么了?怎的突然就这般的……让人担心?”
靳国皇帝抬眸叫唤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前半生杀多了,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厌倦了吧。
不行,他得去报个信。
“陛下,您怎么了?怎的突然就这般的……让人担心?”
“受了惊吓?”
“你们是怎么伺候陛下的?竟然让陛下受惊……你们该当何罪?”
瞧见了那瘫软在床榻上的帝王,她红唇微抿疾步上前,一张未被岁月过多侵蚀的容颜盈满担忧。
最后一个字落,众人齐刷刷的跪下。面色惊恐万分。
“皇后……”
渡步于金色烛光之上,她身穿凤袍身段窈窕。每踏一步,那用纯金打造的凤冠便熠熠生辉。
靳皇轻轻勾唇。
贵气优雅雍容集于一身。这便是她,靳国皇后。元德。
“朕没事。皇后不用担心。朕只不过是……受了点儿惊吓而已。”
不行,他得去报个信。
不一会儿,那被报信的主子便姗姗走来。
“朕无事,不必这般大动干戈。”
“皇后娘娘饶命,奴等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惊了陛下。”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莫名的已经不想在杀生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身为皇后仪态的威严,亦有几分少女年轻时的纯真。瞬间便让那失了魂的靳国皇帝清醒过来。
“老大啊……以后不要再让奴婢扮这种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