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

  “我没有……”唐妙下意识地否认了,抹了把脸上的水,又详细说,“我没想给殿下做妃妾的,那不过是族里长辈的安排。”
  对方“哈”地一声笑:“那就是说,你本来进宫确是奔着当妃妾去的咯?”
  唐妙被她说得一滞,她也压根没想等唐妙再做反应,提了几分声又道:“这里是广阳王宫,广阳王殿下都不喜欢你,你还来研香司,是想害死我们吗?”
  “这什么话?!”唐妙刚开口,初娆抢上前一步,火气显然很大:“血口喷人!你不就是欺负唐妙是新来的?”
  这位女官姓胡,是个个子并不算高、长相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初娆挺激动地跟她说话,说得便有些颠三倒四,唐妙在旁边只听她说什么“旬试”,什么“把妙妙划给我吧!”之类的话,听得云里雾里。那女史女官好像也有些懵,待得初娆说完她又怔了怔,才噗嗤笑出来。
  “你再说?!”对方被初娆呛得脸色一白,一挽袖子,顿时便是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初娆不甘示弱地也撸袖子,唐妙见状忙去拽她:“阿娆!”
  “一直有人值守吗?”徐氏又问。
  她这般一拽,初娆回过神来就想到此为止,对方却在气头上,一巴掌扇过来。初娆下意识闪避,那一巴掌“啪”地落在额上,并不很疼,打的这地方也说不上掌掴之辱。
  “拜托你拜托你!”初娆将唐妙的手夹在两掌之间,声音软绵绵的直作揖,“你救救我们!咱不求第一,只求别再垫底!”
  是以矛盾没再激化,初娆只是忿忿的,瞪着那宫女骂了句“疯子!”,拽着唐妙转身便走。
  “你别生气!”唐妙小心地开口劝她,初娆还是气鼓鼓的模样:“我才不生气!这个姜琳,最爱拿欺负人当乐子,见风使舵欺软怕硬!你以后离她远一些!”
  这还说没生气?
  唐妙在她背后一吐舌头,也不再多说,默默地记住“以后离姜琳远一些”这回事。
  家里遭了匪灾,那是人祸;可叔伯长辈把她送来广阳,道是家里没人能照顾她、美其名曰这是为她好,她隐隐约约的,总有几分不信。
  她想自己才刚进宫,这些不清不楚的斗争还是少搀和为好。记住这些大约可以帮自己“自保”的话就可以了,其余的,要等她慢慢对这里熟悉起来,看清状况再说!
  “拜托你拜托你!”初娆将唐妙的手夹在两掌之间,声音软绵绵的直作揖,“你救救我们!咱不求第一,只求别再垫底!”
  两刻之后屋子里安静下来,一屋子小姑娘各自上榻睡下,最晚上榻的一个吹熄了灯。偌大的房间与黑夜一起渲染着静谧,周围来自于不同人的呼吸声一道道变得平缓均匀,唐妙在这样的静谧里却反倒越来越睡不着。
  近几个月,她经历了好多事情。
  因为年纪的缘故,她好像对这些经历没有太深的感触,也并不会沉在其中难以自拔。但事实上,不论她白日里怎样“如常”,到了夜深人静时,都还是会被深深的孤寂与空寂包裹。
  家里遭了匪灾,那是人祸;可叔伯长辈把她送来广阳,道是家里没人能照顾她、美其名曰这是为她好,她隐隐约约的,总有几分不信。
  她家里不是没有家底。说不上多么殷实,可每顿饭也总能荤素菜皆有几个,她和哥哥偶有些喜欢的小物件,家里也都买得起。
  叔伯长辈偏要把她送出来……
  “吱呀”一声门响,将唐妙的思路截断。
  “拜托你拜托你!”初娆将唐妙的手夹在两掌之间,声音软绵绵的直作揖,“你救救我们!咱不求第一,只求别再垫底!”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朦胧的月光正从开了一道缝的房门处投进来,映成斜斜的一道纱影。纱影下,一个身高与她相仿的姑娘好似往外张望了一番,而后小心地拎裙出了门,踩上鞋子小心翼翼地远去。
  唐妙有点好奇,不懂她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但她也没有多管闲事,拢了拢被子,便睡了。
  “一直有人值守吗?”徐氏又问。
  ===
  翌日清晨,卯时当值的宫女们如旧在寅时就起了床,去研香司的次一进院子里准备要用的东西。
  宫里用香的地方很多,除却香饵、香线这类易于存放的香料,香汁等不易于存放但用处颇多的东西也要日日备齐。
  几个大宫女整理着香粉,将要用的取出来用白瓷碟子装。正忙碌着,有人“哎?”了一声。
  “怎么了?”同伴问道,那人皱皱眉头,手指在木盒边缘处一抹:“这盒檀香粉是昨儿刚送进来的,还没打开过,不该有洒出来的啊。”
  她说着随意一嗅手上沾的香粉,神色骤变:“叫人掺了东西了!”
  “拜托你拜托你!”初娆将唐妙的手夹在两掌之间,声音软绵绵的直作揖,“你救救我们!咱不求第一,只求别再垫底!”
  几人皆是面色一僵,房中寂静得像是时间停滞。就这么静了会儿,几人又默契而安静地拿着那盒子一道往外走。
  一时间那盒子就如同被下了什么可怖的诅咒似的,教人连再打开一下都不敢。待得盒子被放到研香司掌事的司制女官徐氏的案头,几人简简单单地将事情一说,徐氏面色也一白:“这掺的是什么?”
  “尚还不知……”发现此事的宫女拜伏于地,“奴婢嗅了一下,好像、好像是兰花香?”
  这位女官姓胡,是个个子并不算高、长相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初娆挺激动地跟她说话,说得便有些颠三倒四,唐妙在旁边只听她说什么“旬试”,什么“把妙妙划给我吧!”之类的话,听得云里雾里。那女史女官好像也有些懵,待得初娆说完她又怔了怔,才噗嗤笑出来。
  “兰花?”徐氏的细眉轻轻一挑又平复下来,她凝视着那盒子边缘的白色粉末沉默了片刻,道出的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前头的人说,殿下夜不能寐已经小半个月了。”
  这位女官姓胡,是个个子并不算高、长相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初娆挺激动地跟她说话,说得便有些颠三倒四,唐妙在旁边只听她说什么“旬试”,什么“把妙妙划给我吧!”之类的话,听得云里雾里。那女史女官好像也有些懵,待得初娆说完她又怔了怔,才噗嗤笑出来。
  满屋死寂。
  唐妙有点好奇,不懂她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但她也没有多管闲事,拢了拢被子,便睡了。
  兰花使人兴奋、难以安寝。如若广阳王殿下难眠的症状是因此而来,错处就在他们研香司了。
  死寂里,徐氏信手拈起了一点香粉在指间搓着。她年过三十,资历和年纪一样写在眉目间,被高耸的发髻一衬,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几个大宫女都被这气势压得噤若寒蝉,徐氏也不理她们,待得指尖那点香粉都在揉搓间又落回盒里,才缓缓道:“都有谁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这是上等的香粉,只有……给殿下和太后娘娘研香的宫人能用。”底下跪着的宫女回道。
  “一直有人值守吗?”徐氏又问。
  “是,一直有人值守。白天是三个人,夜里也有一两个。”
  徐氏的脸沉下来。她很久都没说话,以一种仿似入定的姿态思量这件事究竟该如何是好。几个宫女也不敢吭声,满屋子就这么安静着,直至徐氏沉然缓息:“此事应是暗查为宜,你们先不要声张,我去禀尚工女官一声。”
  “诺……”几个宫女一叩首。因为恐惧的关系,她们的声音都有点发虚。徐氏没有多做理会,待她们告退后兀自忖度片刻,唤了自己身边的随侍宫女进来:“随我去见姜尚工。”
  ===
  广阳王宫的研香司共是六进院子,女官们住第六进,宫女们住四五进,第二进用于研香调香,众人平日里用膳、学习、读书则都在第三进。
  当下一众小宫女正在第三进院的一间屋子里嘁嘁喳喳地辨认各样香料,徐氏往外走时经过此处,屋里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阵,直至她踏出这一进的院门,声音才又重新响起来。
  “桃花香粉颜色浅淡,味柔……”初娆正一边念叨一边在手中书册上做标注,被唐妙一拽衣袖:“阿娆阿娆!”
  “嗯?”初娆扭过头,唐妙将一个盛着白色香粉的小瓷盅捧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这个啊……”初娆皱着眉头嗅了嗅,很想在唐妙这个“新来的”跟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却无奈自己实在“本事不够”。
  初娆挫败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止一种香料吧。”她凑近指了指,“你仔细看,其中有些是淡黄色的。”
  “兰花?”徐氏的细眉轻轻一挑又平复下来,她凝视着那盒子边缘的白色粉末沉默了片刻,道出的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前头的人说,殿下夜不能寐已经小半个月了。”
  “没错,淡黄色的应该是桂花香,但是白色的我闻不出来了!”唐妙道。
  初娆一下子傻了眼:“你能从混合的香料里辨别出桂花香……?”
  “我刚认完桂花香呀!”唐妙不太明白她在惊讶什么,但初娆一脸惊喜地一把抱住她:“妙妙你一定是佛祖赐下来拯救我的!”
  “拜托你拜托你!”初娆将唐妙的手夹在两掌之间,声音软绵绵的直作揖,“你救救我们!咱不求第一,只求别再垫底!”
  初娆挫败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止一种香料吧。”她凑近指了指,“你仔细看,其中有些是淡黄色的。”
  然后她带着点“悲悯”拍了拍初娆的肩头:“听我一句,别这么‘死马当活马医’!她才刚来,帮不上你的忙,女官们的意思也是过一旬才让她进旬试的。”
  初娆一下子垮了脸,耍赖地抱住胡女史的胳膊:“姐姐您就让她进吧!反正……反正我们几个也不能更惨了!您看这样好不好?您让她进,若我们赢了,奖赏有她的;若我们输了,责罚还是我们四个背,不干她的事!”
  ——而初娆的这一组很倒霉,进宫之初就出师不利,时至今日历经五次旬试,已经洗了一个多月的碗了。若再这么下去,女官们会越来越对她们看不上眼,前程也就可想而知。
  初娆说,小宫女们每过一旬都有一试,旬试的好坏往远了说关乎宫女晋位,在近处在关系赏罚。她们三十余人被分作六个组,做得最好的组有各样的赏赐,最差的则要在接下来的一旬里担下洗碗扫地之类的杂活。
  她这会儿才猛然从找到救星的大喜过望里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这打算都没有同唐妙打商量。初娆顿时便很窘迫,红着脸先连声道了两遍“抱歉”,才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
  唐妙依旧云里雾里,然而胡女史看了看初娆又看看她,沉吟了一会儿迟疑地点了头:“那我跟几位女官商量商量。”
  这位女官姓胡,是个个子并不算高、长相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初娆挺激动地跟她说话,说得便有些颠三倒四,唐妙在旁边只听她说什么“旬试”,什么“把妙妙划给我吧!”之类的话,听得云里雾里。那女史女官好像也有些懵,待得初娆说完她又怔了怔,才噗嗤笑出来。
  “多谢姐姐!”在初娆欢呼的道谢声里,还在发蒙的唐妙被拽出了房门。
  “啊……?!”这回换做唐妙傻眼,初娆却兴高采烈道暂无心思多做解释,拽着她就去隔壁找负责教她们的女史女官。
  “……”初娆陡然一怔。
  “什么意思?”她一驻足拽住初娆,“什么‘旬试’?什么把我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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