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环顾四周,想到刘氏的叮嘱,便让紫竹蓝烟先下去,她有话单独给五姑娘说。
王锦锦正愁着怎么打发两个丫鬟,就听张嬷嬷如此吩咐,正中下怀。
“嬷嬷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张嬷嬷叹了口气,将襦裙叠整齐,放入旁边的纱橱里,缓言道:“五姑娘,不是老奴多嘴,二奶奶也是这么想。过几日大奶奶从法华寺归家,四公子也要回来,你可万不能像以前那样欺负他了。”
老太太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请来的尼姑在佛龛前诵读经书,屋子里萦绕着檀香的青烟,袅袅绕绕。
王锦锦楞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那素未谋面的大伯母和四哥。
二奶奶丢了一支鎏金如意钗,这是二奶奶最喜欢的一件首饰。
原主一个七岁大的丫头片子竟然欺负自己的哥哥?王锦锦有些意外。
张嬷嬷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忙道:“五姑娘,虽然四公子性子惹人厌,但你也不能打骂他。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二奶奶,若是传到外间,恐不得要说二奶奶是个不待见王家养子的恶主母,你也多遭流言蜚语,是不是啊?”
王锦锦看她哄小孩儿似的小心翼翼,不由好笑。
“罢了。”
她又不是真的王锦锦,哪会不听教?
于是王锦锦认认真真的点头:“我知道了嬷嬷,我一定对四哥哥好,对大伯母好!”
绿蓉得令去了。
“那倒不必。”张嬷嬷沉下脸,严肃的说:“不欺负他便是,也甭跟他走太近。”
这下王锦锦有些懵了。
但这些都不是她考虑的事儿,她看了眼空落落的手腕子,故意托腮,露出藕节一般雪白的手臂:“好,我最听娘亲的话了。”
张嬷嬷欣慰的笑了笑,随即视线落在王锦锦手腕上,顺口便问:“诶?五姑娘,老祖宗给你的长寿锁环呢?你平时都戴着的,今日怎褪了?”
王锦锦等了半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低下头,憋着嘴,半晌不答。
张嬷嬷看出不对劲儿,忙问:“怎么了这是?五姑娘,你且说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老奴一定禀告二奶奶,让她严惩不贷!”
王锦锦咬着唇瓣,抬起圆溜溜的眼,可怜兮兮的说:“张嬷嬷,我害怕紫竹,她总是偷偷拿我的东西……今早醒来,我手腕上的锁环就不见了,我觉得是紫竹干的,可是我不敢说,我怕她打我……”
张嬷嬷怒极反笑:“反天了都!她一个丫鬟,五姑娘你怕她干甚?!”
说起来,她又想起紫竹怂恿五姑娘荡秋千落水的事儿。那边二奶奶正忙着忘了她,她自己倒撞枪口来。若是安安分分的,说不定时间一长大家都忘了,可紫竹竟然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敢偷主子手腕上的锁环,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王锦锦伸手拉着张嬷嬷衣袖,委屈巴巴的说:“我也不敢确定,万一冤枉了她,我也会愧疚的……”
“五姑娘。”张嬷嬷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她拍了拍王锦锦手背,安慰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待我禀明二奶奶,她自会有办法替你查清。”
王锦锦甜甜一笑,随即点头。
***
二奶奶丢了一支鎏金如意钗,这是二奶奶最喜欢的一件首饰。
二奶奶丢了一支鎏金如意钗,这是二奶奶最喜欢的一件首饰。
不出所料,二房这边从上至下,所有丫鬟、婆子、小厮都被彻查了一遍。
别说,这一查还真查出几个手脚不干净的。
其中就有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紫竹。
紫竹被两个粗使婆子反绑着押到刘氏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喊道:“二奶奶!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冤枉!”
刘氏坐在主屋的椅子上,绿蓉在旁给她端茶,她动作慢条斯理,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端得是王家主母的架势。
刘氏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方道:“你月银半吊,来府上五年,即便一分不花也才三十两。可你猜猜,张嬷嬷在你房里搜出了多少?”
不等紫竹回答,刘氏便疾言厉色的呵斥:“共一百八十二两三钱!更别提那些不应该留在你房里的珠宝玉器!”
紫竹闻言,浑身一哆嗦。
可她仍然不肯松口,她扬起脸道:“五姑娘体恤奴婢,这些都是她赏的!”
“哼。”刘氏冷笑一声,她让张嬷嬷亮出那长寿锁环,道:“你当五姑娘是傻的?什么东西都赏给你?前些日子她才说这老祖宗给的手环丢了,敢情是在你屋里藏着!”
紫竹瞪大眼睛,信心满满的看向王锦锦。
紫竹一看那锁环,更来了精神:“这当然是五姑娘的赏,若二奶奶不信,大可叫五姑娘来,一问便知!”
二奶奶丢了一支鎏金如意钗,这是二奶奶最喜欢的一件首饰。
五姑娘最喜欢她,她就不信五姑娘不替她说话。
刘氏见她死鸭子嘴硬,的确有些惹人厌烦,便蹙眉道:“绿蓉,去把五姑娘叫来。”
“是。”
绿蓉得令去了。
紫竹知道不能得罪二奶奶,她开始好言解释:“二奶奶明鉴,这么多年,奴婢一直任劳任怨,但也的确做错了。五姑娘年纪小,赏赐起来没个概念,奴婢不该见钱就收,二奶奶您放心,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不做好分内之事,是万不会讨赏钱的……”
她还没有说完,就见王锦锦与绿蓉走近主屋。
王锦锦看了眼紫竹,忙憋着嘴扑入了刘氏的怀中,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刘氏今日衣裳上熏的是木兰香,很是清雅。
“罢了。”
“你这小泥猴。”刘氏拨了拨王锦锦额前被汗湿的刘海,“去哪儿玩了,弄一身大汗?”
王锦锦扬起红扑扑的脸,笑着说:“在花园荡秋千!”
刘氏神色一下便暗了,皱眉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么?给你说了多少次不准靠近湖边,不准靠近秋千,你怎屡教不改?”
王锦锦笑嘻嘻的答道:“老祖宗早叫人把秋千移到亭子那边了,哪怕荡上天,也掉不到湖里!”
刘氏没奈何,也不好说她,便指了指堂下跪着的紫竹:“那婢子说,是你把长寿锁环赏给她的,有没有这回事儿?”
紫竹瞪大眼睛,信心满满的看向王锦锦。
王锦锦心下冷笑,面上忙装作一副讶异的模样:“那锁环是老祖宗亲自送给我的,还说是保平安的好东西,我怎么可能用来赏丫鬟?”她迈开小短腿,跑到紫竹跟前,眨巴眼睛,“紫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紫竹没想到王锦锦会这样说,她瞪大了眼睛,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五、五姑娘,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前几日,你亲自把锁环赏赐给奴婢的啊!”
王锦锦头摇的像拨浪鼓:“我要赏赐也不会赏赐那锁环啊,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丢了我还难过了好久,没想到是紫竹你偷偷藏了……”
她说着说着,语气便低落下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紫竹都被王锦锦这变脸的本事惊呆了!
刘氏蹙眉问:“你一口一个五姑娘赏赐,那到底谁看见了?”
紫竹一愣,想起那日并没有丫鬟在场,而她害怕别的人羡慕嫉妒,也都藏着没有告诉过。如此一想,那日王锦锦所作所为,似乎是早就想着今日……可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
紫竹看着王锦锦那副委屈巴巴的面孔,只觉令人胆寒。
刘氏又质问了一遍,紫竹只能呆呆摇头:“没、没人看见。”
刘氏当然是站着自己女儿这边,她微微抬头:“那你还有何话说?”
她说着说着,语气便低落下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紫竹嗫嚅着嘴唇,不甘心的抬头,刷的一下指着王锦锦,呲目欲裂:“二奶奶,五姑娘她说谎!她说谎啊!那锁环真的是她赏赐给奴婢的……”
“放肆!”张嬷嬷跳出来,抬手便给了紫竹一巴掌,“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耳光将紫竹扇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捂着脸,看向满脸纯真不谙世事的王锦锦,仿佛见了鬼一样,“啊啊啊”的惊叫出声。
刘氏坐在主屋的椅子上,绿蓉在旁给她端茶,她动作慢条斯理,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端得是王家主母的架势。
一定是鬼!
一定是鬼!
王锦锦落水之后就不太正常了,她一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王锦锦楞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那素未谋面的大伯母和四哥。
刘氏捂着王锦锦耳朵,怕吓着自己女儿,不耐烦道:“鬼吼鬼叫什么?张嬷嬷,叫人牙子来,把她与另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都拖出去发卖了!”
两个粗使婆子得应,便要去捉紫竹手臂,紫竹却疯疯癫癫的挥手,盯着王锦锦大叫:“五姑娘被上身了,被上身了……她害我!她要害我啊!”
刘氏一听这话,气的脸都绿了,拍着桌子大叫:“还不拖下去!”
王锦锦却被她这话吓的够呛,忙钻进刘氏怀里,哭兮兮的说:“娘亲,我怕……”
“都传遍了。”
二奶奶丢了一支鎏金如意钗,这是二奶奶最喜欢的一件首饰。
紫竹这大吼大叫的动静这么大,上午才发生,下午王家各个院子都得知了此事。
老太太虽然信佛,可并不信鬼神之说。为了大局着想,她点头道:“便请人来王家作法,求个心安,也彻底让那些人闭嘴!”
“当真?”
绿蓉得令去了。
荣禄苑中。
半晌,严嬷嬷才轻声询问:“那老太太您看,要不要请人来做作法事?这事儿愈演愈烈,都说五姑娘那日落水惹上肮东西了,院子里人心惶惶的,湖边也没人敢经过了……”
严嬷嬷道:“哪户人家的下人不这样,管也管不过来呀。”
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些嘴碎的丫鬟婆子,没一件事儿能装肚子里!”
老太太摸着马头拐杖,不予置评。
二奶奶丢了一支鎏金如意钗,这是二奶奶最喜欢的一件首饰。
“你怎也神叨叨的?”
传最凶的,便是五姑娘被上身。
老太太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请来的尼姑在佛龛前诵读经书,屋子里萦绕着檀香的青烟,袅袅绕绕。
“罢了。”
老太太瞥她一眼,严嬷嬷顿时语塞,半晌才道:“老奴也是觉得五姑娘最近不正常,您看,她还真想办法把那紫竹给打发,所以……”
严嬷嬷得了消息,迈着小步子走到老太太跟前,附身耳语了几句,老太太便突然睁开眼,流露一抹精光。
老太太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请来的尼姑在佛龛前诵读经书,屋子里萦绕着檀香的青烟,袅袅绕绕。
“别怕别怕,改明儿娘亲再给你找两个伶俐的丫鬟伺候。”刘氏抱着王锦锦,心疼的拍女儿的背,想着那紫竹竟然是个疯子,幸好发现的早,不然拿不准出什么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