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城里人也信风水呀

  有了这一番插曲,到表哥那里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
  
  我坐在进城的火车上,心情灰暗的像车窗外的残雪,随着火车缓缓开动,我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自由了!再也没人管我了!我终于出来了!”
  我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我爹想让我读技校,学学挖掘机,颠大勺啥的。
  “一技在手,终身无忧嘛。”
  说实话我真上够学了,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材料,从小到大,一看见书,我就犯困,就想趴桌子上睡觉!
  我喜欢玩,喜欢闯,在村里,我就是孩子王。不是有一句老话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我早就想进城闯荡去了!
  我爹和我的矛盾越来越深。
  那天老头喝了点酒,又数落了我一顿,我们家是农村的,看着其他孩子都去上学,就我待在家里,他觉得特别没面子,特别生气。
  我想起了一笑茶楼的李老,“城里人也信!而且还有高人呢!”
  我说,“跟你明说吧,我不上技校!打死我都不去……我是大人了,凭啥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啊?”
  他扬手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
  “***,反了教了呢还!”
  哎呦我去,城里人都这么不讲理吗?好好好,没关系,算他妈我倒霉,我走行了吧?
  我也急了。老话说,打人不打脸,我都十八了,你还抽我嘴巴子,那就是不给我脸了。你不给我脸,我也没必要给你脸。我冲进屋抄两件衣服,扭头就跑了。
  就这样,我坐上火车进城了。摸了摸兜里这十几块钱,暗暗的叹了口气。进了城,找了个公用电话,先给二舅家打了一个,(我家没电话,有事都是打给我二他们家)让他告诉我娘,就一句话,“你放心,我在城里好着呢。将来,我要是不混出个人样来,我他妈就不回去!”挂了电话,又给我表哥打了一个。
  我表哥在城里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据说挺挣钱。来之前我就想好了,就是奔他来的。
  我哥说,“正缺人呢,快来吧!”
  就这样,出了火车站,我又进了地铁站。晚上9点多,地铁站里冷冷清清的。我站在黄线外面,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我扭头一看,是个留着娃娃头的小萝莉,非常可爱,大眼睛,长睫毛,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羽绒服,孤零零的坐在塑料椅子上。大约是看到有人看自己,小女孩显得有些害怕,立刻止住了哭声。
  我向四周看了一遍,站台上只有两个端着报纸在看的中年大叔,不像是认识她的样。我问她“小家伙,你是跟谁出来的呀?”
  小女孩愣了一下,说,“我,我要找阿贵!”
  看来阿贵是他们家的大人,这人太粗心了,竟然把这么大的孩子留在这!不知道现在外面坏人多吗?
  我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你知道阿贵的手机号吗?哥哥打给他。”
  小女孩摇了摇头,“哥哥,你带我去找阿贵好不好?”
  “我,我?我上哪找他去呀!”我有点哭笑不得。好在她没有把我当坏人。
  我带着可心走进茶楼里。
  小女孩小嘴一扁,又要哭了。
  “别哭,别哭,你知道家里的电话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我知道姐姐的。”
  这时忽然涌进了一群中年人,都背着大旅行包,带着迷彩的帽子,看样子像是来旅游的。遇到人贩子可糟了,现在这社会人心险恶啊,这个阿贵也真有邪的,这么大的孩子都丢,你怎么不把自己脑袋丢了!
  我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椅子上。掏出手机,“你说号,我让姐姐来接你。”
  “不!”小女孩摇了摇头,“姐姐会骂我的!我,我要找阿贵。”
  我又向四周看了一圈,“这阿贵长什么样啊?”
  我想起了一笑茶楼的李老,“城里人也信!而且还有高人呢!”
  小女孩伸出两只嫩白的小手,在半空中笔划,“阿贵的头有这么大。”
  “啊?这哪是人脑袋啊,这比前四后八的轮子都大!”
  “一技在手,终身无忧嘛。”
  小女孩一捂嘴,吃吃的笑了。看她模样怪可爱的,“得了,谁让我遇见了呢!你家在哪儿呢?我送你回家吧。”
  小女孩道:“我,我不回家,我要找阿贵!”
  就这样,我坐上火车进城了。摸了摸兜里这十几块钱,暗暗的叹了口气。进了城,找了个公用电话,先给二舅家打了一个,(我家没电话,有事都是打给我二他们家)让他告诉我娘,就一句话,“你放心,我在城里好着呢。将来,我要是不混出个人样来,我他妈就不回去!”挂了电话,又给我表哥打了一个。
  “啊?”我有点泄气,“你,你能不能不找他呀。”
  呵!跟我盘道呢这是!我赶忙摆了摆手,“老人家,我这点东西,都是听我们村一个老瞎子说的。我没师傅呀。”
  小女孩摇了摇头,道:“你领我去找爷爷吧,爷爷找的到。”
  我又笑了笑,“走吧,谁让我遇上了呢!”
  通过谈话得知,小女孩名叫李可心,她的爷爷开了一家茶楼,名字叫“一笑”。一笑茶楼开在西街区的一个高档小区里。我第一眼看见那个木头招牌时,立刻断定,这李家是懂风水的!不是找风水先生看过的那种懂,而是他自己就懂,还是个高手!因为这招牌上阴刻着两条阴阳双鱼!这是内行说的,“五水聚财,双鱼引路”局,整片底商的财气,全让这两条鱼给引来了!
  有人肯定会问,你咋知道他不是找风水先生算的?哦,就许你懂,别人都不懂?
  这事要细说起来,两天也说不完,我简单码码。
  五水聚财局的五水,指的是家主命里一分,坎宅(坎、离、震、巽是东四宅,坎代表水)一分,行业一分,还有两分靠双鱼引来。这是“损局”的一种,害人利己曰损,把别人家的财气吸自己家来,还不损吗?摆这种局是要折寿的!命不硬的,先生给他摆上,没过几年该住院去了。
  所以这行规矩,“损局不下,朝局不升”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我听村里老人说,要是主人命硬,又会化解,就能止损为盈。那当然非常厉害了。
  我懂点风水,我们村有个不大好听的外号,叫“瞎子”村。不是说村里瞎子多,而是出过多会看风水的先生,其中最厉害的是村头的瞎子,据说他年轻时,能以单目定凶,双眼捉鬼。我小的时候,那瞎子还活着,我老跑去听他讲故事,他还传了我一招,“断指保命”的绝技,说是一旦使用,立刻逆天改命,要多邪乎有多邪乎。
  我带着可心走进茶楼里。
  一个少女迎了过来。
  这少女身段修长,肌肤如雪,有一种出于凡尘的感觉。一身素白的唐装,净的扎眼,美丽的瓜子脸颊看上去十分动人,可是那对如水一样的眸子里,却带着淡淡的寒意。
  她面无表情的说,“可心?你怎么来啦?阿贵呢?”
  “姐姐!”可心略显害怕的走了过去,“阿贵丢啦……呜呜呜,姐姐,你不要怪我,你把阿贵找回来吧。”
  她皱了皱眉,嗔道,“你这孩子,简直胡闹!告诉你别带他出去,你非不听!去,进屋里面壁去……”
  “哎?”我有点不高兴了,“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大人把孩子丢了,你不怪大人,反而怪她,这不是不讲理吗?”
  “你是谁啊?”
  她皱了皱眉,嗔道,“你这孩子,简直胡闹!告诉你别带他出去,你非不听!去,进屋里面壁去……”
  “姐姐,他是……”
  魏小刚长大了嘴,“金的?那得多少钱啊!不放,放不起。”
  女孩瞪了可心一眼,“这是我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哎呦我去,城里人都这么不讲理吗?好好好,没关系,算他妈我倒霉,我走行了吧?
  我进城是来挣钱的,可没工夫和这路人浪费时间!
  我转头要走,忽然一个声音把我叫住了。
  有人肯定会问,你咋知道他不是找风水先生算的?哦,就许你懂,别人都不懂?
  “年轻人,谢谢你送我孙女回来呀。”
  我循声望去,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正坐在茶座上,对我微笑致意。
  “爷爷!”
  可心挣脱了女孩,扑到了老头的怀里。
  “呵呵呵。”老头爱怜的抚摸着可心的小脑袋。“年轻人,请坐下喝杯茶吧。”
  哼!女孩扭头走进了一座茶室里。
  我坐了过去,李老一看就不是个一般人,满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双精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手腕上带着一串白玉珠,玉本身就是解煞辟邪的,这可是整整五层水啊,命再硬也受不了吧?
  我们俩聊了一会儿,他听说我是瞎子村出来的,还饶有兴致的问了几个问题。
  正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小哥,说是隔壁新开的水族馆的经理,要送茶楼个鱼缸。
  有人肯定会问,你咋知道他不是找风水先生算的?哦,就许你懂,别人都不懂?
  “做生意,屋里没有鱼缸哪行呀?这是聚财的!我懂,就把鱼缸放这!”小哥操着一口南方口音,他指了指门口对角线的地方,“这是明财位,放这最生财!”
  我咧着嘴一笑,这才叫鲁班门前弄大斧呢!就你懂这点玩意,够得上人家的道么?年轻人知道点东西就好显,我也是一时嘴快,就说,“再来一层,六水倒灌,老龙王也受不了呀!”
  那小哥听不懂倒还罢了,李老看我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他随便找了个由头,把那小哥打发走。然后特别郑重的给我倒了一碗茶。说,“敢问小哥上下?仙山何处?云斗几何?不知三山何处滴血?”
  呵!跟我盘道呢这是!我赶忙摆了摆手,“老人家,我这点东西,都是听我们村一个老瞎子说的。我没师傅呀。”
  李老神色略微放松了一些,毕竟是损局啊,我一句话给他点破了,他有点挂不住。就跟偷东西让人看见了是一个道理。他又说了好些客气话,然后走到收银那,捣鼓了一阵,拿出来一个大红包来。
  我带着可心走进茶楼里。
  这叫“过桥掰把儿。”你把人家底给刨了,人家就得拿钱堵住你的嘴。我打开一瞧,好家伙,一沓子红票,最少一万块!我哪见过那么多钱啊!一下就慌了,“老爷子,这不能要!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别见怪。我,我走了。”
  我把钱放桌上,起身要走,被他按住了。他脸一沉,“这行规矩,看破不说破!说你都说了,又不要钱,想要啥?要不我把招牌卸下来给你?”
  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已经把人得罪了。我想了想,说,“老爷子,怪我年轻不懂事,不过钱我是真不能要。因为这不是凭我本事挣来的!要不,算你搭我个交情,我今天刚进城讨生活,今后万一有马高镫短的时候,你受累拉我一把。”
  老头的脸色阴晴不定。一万块钱对他来说算个屁啊,人不收钱才是最麻烦的。
  我表哥叫小刚,他的工作室开在大学城“鼎盛王国”小区,C座,2单元302,叫“不色摄影。一般这种小摄影工作室都是俩人,一个化妆师,一个摄影师。他为了省钱,都自己干了。我来就是打杂,给客人端茶倒水啊,进棚里打光啊,收钱啊。没事的时候,我就拿相机练技术,为的是将来单干。
  我想起了一笑茶楼的李老,“城里人也信!而且还有高人呢!”
  我站起身,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一面走,一面说,“你这房子的格局挺好,可惜适于居住,不适于经商!首先,咱先买个半帘,挂在这卫生间门口,卫生间正对着门,书上管这叫冲水煞,不利于聚财。然后”我向前迈了两步,看了看由客厅改造成的摄影棚,指着那个木隔断说,“你这外面应该放一个聚财的。咱们这房子太背阴了!就放个金的摆件吧!”
  我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走之前,他塞给了我两包大红袍。这回我没推辞,直接揣进了兜里。
  我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哥,你这房子,找人看过了吗?”
  李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然后对我说,“你送我孙女回来,我该谢谢你啊。小伙子品质不错。今后有事,来句话吧。”
  我笑了:“我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哪行啊!”
  小刚一拍大腿,“前一阵来个同行也这么说!你瞧我这脑子,一忙起来都忘了!走走走,这就去!”
  有了这一番插曲,到表哥那里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
  得嘞!
  我想起了一笑茶楼的李老,“城里人也信!而且还有高人呢!”
  “不是金子的金,金木水火土的金,懂不懂?放个铜的,嗯,铜蟾就行!”
  “哎呀,你就别装了,快给看看!”
  像这种小工作室,要想赚钱,就得吃苦。没有钱立广告牌子,就得印传单出去发。我来的第一个礼拜,每天都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去大学里面发传单。然而奇怪的是,一万多张传单被干光了,连小刚嗓子都喊哑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有点怀疑了。一张大网下海,哪怕捞上一只皮皮虾来呢!
  她皱了皱眉,嗔道,“你这孩子,简直胡闹!告诉你别带他出去,你非不听!去,进屋里面壁去……”
  哎呦我去,城里人都这么不讲理吗?好好好,没关系,算他妈我倒霉,我走行了吧?
  魏小刚长大了嘴,“金的?那得多少钱啊!不放,放不起。”
  有人肯定会问,你咋知道他不是找风水先生算的?哦,就许你懂,别人都不懂?
  “爷爷!”
  “看?”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找人看,城里信这个不多了,没地儿找去啊。”
  魏小刚挠了挠脑袋,“你的意思,我这风水不好?哎,对了,你不是挺有研究的嘛!你给我看看得了?”
  正在远处玩的可心看见爷爷生气了,跑过来两只小手拉着他两根手指,来回的摇晃。嘴里说,“爷爷,爷爷,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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