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我和秦陌是高中同学。
他坐在我后桌，不仅是学霸还是颜霸，更让人惊艳的是钢琴也弹得特别好。
他一向话少，不爱跟同学们凑热闹。
我却性格外向，又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总是少不了张罗这张罗那，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
而每次课间大家的说笑声过于聒噪时，我都会悄悄瞄一眼正看书的秦陌，赶紧用手指「嘘」着，把喧闹声压低，以至于高中三年都被大家笑称为「压抑委员」。
后来听说，秦陌父母都是医生，经常忙手术忙夜班不怎么顾得上照顾他。尤其当我发现秦陌常常不吃早饭后，我就总是多带一份。
「秦陌秦陌，我妈给我做的早饭又带多了，你能帮帮我不？」
我经常把几个小笼包，或者一小碗面条，或者几张小鸡蛋饼加牛奶……各种变着花样的早餐，小心翼翼放到他桌上，笑着求他帮忙。
一开始，他总是皱着眉，「你找别人帮吧。」
我就笑，「哎呀大学霸大好人，我知道你吃过了，可是浪费粮食多可耻啊，你总不能眼看人浪费袖手旁观对不对？再说你是男生，多吃一点又撑不坏，就帮帮忙做做好事吧。」
他无奈看着我，「下不为例。」
我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定一定！」
可是转天继续……
他无奈皱眉，「最后一次。」
「一定一定！」
隔天再继续……
慢慢地，我把他磨得已经懒得再跟我废话，直接拿过来就吃，而我也渐渐成了和他关系最好的同学。
好到什么程度呢？
好到他竟会在高一下学期的八十周年校庆前夕，邀请我和他一起在校庆晚会上表演钢琴四手联弹……
利用闲暇时间，他整整教了我两个月。
第一次和他完整弹下来「F小调幻想曲」时，他点头夸我，「学得真快。」
两个男人借酒撒风的连拖带拽，我和妈妈根本逃不掉。
我吐了吐舌头，一通彩虹屁，「是秦老师教得好。」
平时很少笑的他，那一天，笑弯了黑眸。
「秦老师以后还能教你更多。」
「这手机我要珍藏到天荒地老，以后直接给我们的孩子当传家宝。」
「比如呢？你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绝技啊？」
他含笑的黑眸温柔凝着我。
「慢慢来，我会毫无保留都交给你。」
「说话算数？」
「不然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那个夏天，在他家的琴房里，我们并肩而坐。
「这手机我要珍藏到天荒地老，以后直接给我们的孩子当传家宝。」
脸色微醺的少男少女，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指尖跳跃着悠扬的琴音，微风不时温柔吹起窗帘，也吹起心底一圈圈甜甜的涟漪……
校庆晚会上的那一曲完美契合惊艳全校的四手联弹过后，我和他的关系更近了许多。
他常常会在我和同学嬉闹的时候，从满桌的书本间抬起头来，静静望着我，漂亮的黑眸里藏着浅浅的笑。
「小话痨，天天话那么多，你累不累。」
「小话痨，专心点，题没写在我脸上。」
「小话痨，今天的物理课听懂了没，秦老师可以给你补课。」
……
因为有他，学业繁重的高中生活对我来说，是做梦都会笑出声的美好时光……
一辆轿车急停在路边，我哭着跪了下去，求司机帮我报警，帮我救救我的妈妈。
我常常会想起高中毕业那天，那个星光熠熠的夜晚。
流水虫鸣间，他轻唤我的名字。
微风吹着我的裙摆，吹起护城河水圈圈的涟漪。
漫天星光随着涟漪轻舞，璀璨而热烈的星芒映在秦陌深邃的眸底，落在我的心上。
流水虫鸣间，他轻唤我的名字。
「肖忆。」
「嗯？」
他深深凝着我的眼睛，「我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我也暂时不敢空头许诺我喜欢的女孩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只能用最狠的话，敲碎他所有的自信，才能让他离我远远的。
「喜欢」二字，令我的心开始咚咚狂跳。
我认真望着他，甚至几乎连眨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他一丝丝的情绪。
「但我爸妈感情很深，他们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幸福并不是单纯用财富来衡量的，身后永远有家人温暖的陪伴和支撑，这才是最踏实幸福的人生。」
「所以我今晚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很想和你携手一生，做你一生的温暖依靠，也想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给你幸福。」
「秦陌，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你愿意的话，我会一生恪守誓言；不愿意的话，你也依然是我最珍视的朋友，你不用……」
我赶紧踮脚捂住他的嘴，不停点头。
「你设一下导航。」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他凝重的眼底霎时便漾起笑意。
下一秒，掌心忽然传来柔软温润的两瓣触感……
我的手顿时如触电般缩回，无处安放。
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坏……
我认真望着他，甚至几乎连眨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他一丝丝的情绪。
不止是脸红了个透底，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好像烧了起来，飘了起来。
我尴尬地低着头急急往前走，他却紊乱着气息，大手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十八岁的星光。
十八岁的初吻。
十八岁最最单纯幸福的肖忆和秦陌……
终究被埋藏在记忆最深处，再也回不去了。
6
……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没完。
两个男人借酒撒风的连拖带拽，我和妈妈根本逃不掉。
淌了我满脸。
我胡乱抹去脸上的水，把启动不了的外卖车推到一旁锁好，打算赶紧打车去幼儿园接希希。
「快送孩子去医院吧。」
胳膊猝然被人拉住。
我回头看去，秦陌不容我拒绝地握紧我的手腕，把我重又带回大厦。
「秦陌，我说了……」
「我送你去接孩子，这样快一点。」
我站在植物人护理中心的门外，想着此刻秦陌爸爸一动不动的睡容和他苍白瘦削的脸……不禁泪如雨下。
「可你……」
「孩子看病要紧。」
两个男人借酒撒风的连拖带拽，我和妈妈根本逃不掉。
「……」
尽管秦陌戴着口罩，可他气质出众，太过耀眼。
感受到路人驻足窥探的目光，我如芒在背，却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力气。
直到跟他进入地下车库，他为我系好安全带，这才松开我，并把他手机递给了我。
「你设一下导航。」
低头看着他塞给我的手机，我的鼻子立刻不争气的酸了起来。
谁能想得到，风光无限的影帝，用的却是很多年前的老款手机。
而这手机，正是我用大学里获得的第一笔奖学金为他买的那一只。
「我们家忆宝厉害了，居然拿了一等奖学金！」
两个男人借酒撒风的连拖带拽，我和妈妈根本逃不掉。
「这手机我要珍藏到天荒地老，以后直接给我们的孩子当传家宝。」
两个男人借酒撒风的连拖带拽，我和妈妈根本逃不掉。
他当时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我却性格外向，又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总是少不了张罗这张罗那，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
可我们，却再不会有天荒地老了……
车子一路疾驰。
他哑声打破了沉默。
「孩子，多大了？」
我认真望着他，甚至几乎连眨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他一丝丝的情绪。
我回神，「4岁。」
余光瞥见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红灯驻车的时候，他侧过头来凝着我，「孩子爸爸呢？」
7
原以为这世界很大，我们可以一辈子不见的。
看着飞逝的街景，我主动开了口。
但既然不可避免地碰了面，我只有更加坚决地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
校庆晚会上的那一曲完美契合惊艳全校的四手联弹过后，我和他的关系更近了许多。
「他呀。」我笑了笑，「他特别忙，但对我特别好。」
秦陌紧盯着我的目光，略略黯了几分。
绿灯很快亮起。
看着飞逝的街景，我主动开了口。
「我确实是对不起你，连一声正式的分手都没跟你说。可那时我妈突发急病，我急需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我就找了别人帮我，也就是希希的爸爸。」
我认真望着他，甚至几乎连眨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他一丝丝的情绪。
「希希爸爸的生意这两年陷入困境，所以我才想兼职跑跑腿儿多赚点钱，但你不是告诉我，一家人相互支撑就没什么闯不过的难关嘛，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哈，我现在过得挺幸福的！」
我把谎话说得无比认真。
然后笑着跟他打哈哈，「不服你不行，学霸就是学霸，在哪个领域都能出类拔萃，我必须要向你学习。」
秦陌沉默许久，忽然嗤笑，「所以，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迟来五年的解释？」
我垂眸，死死忍住心底如刀绞般的忏悔和巨痛，「对不起，我过了很久才知道，那时候你父母都出事了。」
「这手机我要珍藏到天荒地老，以后直接给我们的孩子当传家宝。」
令人窒息的漫长寂静过后，秦陌再度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进了娱乐圈吗？」
我轻轻摇头。
「我欠了钱又欠人情，只能跟恩人签约还债。」
「但另一个原因是，我想我虽然找不到你，可如果有一天你能在大街小巷，在手机电脑，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我的名字我的脸……」
他顿住，侧头看向我，声音微哽。
我认真望着他，甚至几乎连眨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他一丝丝的情绪。
「我以为，那样你就永远都会记得我，总会来找我的。」
我扭头看向窗外，努力仰着头，努力深呼吸。
努力不让眼泪滑下来……
「抱歉，我真的只能说抱歉。」我冲着他满怀歉意地摇了摇头，「但我对你，早就没感觉了。」
秦陌的脸色霎时间蒙了灰。
他死死握紧方向盘，双手在狠狠的抖，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我欠了钱又欠人情，只能跟恩人签约还债。」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我只能用最狠的话，敲碎他所有的自信，才能让他离我远远的。
否则我带给他的，将会是漫长一生的痛苦……
看着车窗外不远处的幼儿园，我轻声说道，「谢谢你热心送我过来，我一会打车去医院就可以，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你身份特殊，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扰乱我平静的生活。」
车子缓缓停稳。
他目视前方，沙哑开口。
「快送孩子去医院吧。」
我以为他至少会刺我几句……
校庆晚会上的那一曲完美契合惊艳全校的四手联弹过后，我和他的关系更近了许多。
可我的秦陌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这么好……
我酸着鼻子，匆匆说了声「谢谢」，便立刻下了车。
走出几步远，不经意的侧身间，我看见他的车子依然停在那里，纹丝未动。
我深吸了口气，快步折返回去。
他迅速落下车窗，凝眸望着我。
一开始，他总是皱着眉，「你找别人帮吧。」
清冷的脸上，少有的布满了期待。
8
「秦陌，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秦陌沉默许久，忽然嗤笑，「所以，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迟来五年的解释？」
我向他笑了下。
「秦陌，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最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永不联络，永不打扰。」
每年爸爸祭日这一天，妈妈都会很难过。
我眼看着他目光里的那些期许，渐渐变冷。
胳膊猝然被人拉住。
他唇角动了动，淡淡点头。
「如你所愿。」
他的车绝尘而去。
好到他竟会在高一下学期的八十周年校庆前夕，邀请我和他一起在校庆晚会上表演钢琴四手联弹……
我的心也仿佛被掏空一样，疼得我快要喘不过气。
……
可这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他越是好，我越不能害了他……
我踉跄着跑向幼儿园，抱着希希坐在出租车的后座里，希希的小手轻轻拨开我的护目镜，软软擦着我的眼角。
出了巷口，我边喊救命，边疯狂冲向马路去拦车。
……
到医院做过几项检查后，医生说希希没什么大碍，只是积食导致的腹痛，吃点药就没事了。
我不敢回头，一路哭着拼了命地往外跑。
「我们家希希是全世界最乖最懂事的宝贝！」
「秦陌，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孩子看病要紧。」
两人死皮赖脸拉扯着我和妈妈，不仅说着很难听的话，还对我们动手动脚。
一个五年来总是不敢去，却又总是偷偷去的地方……
「孩子，多大了？」
一辆轿车急停在路边，我哭着跪了下去，求司机帮我报警，帮我救救我的妈妈。
我只能用最狠的话，敲碎他所有的自信，才能让他离我远远的。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我紧紧抱住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希希。
但我今晚没有去跑活儿。
「那姐姐不要哭了好不好，希希喜欢看姐姐笑。」
几年前，在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希希是撑着我顽强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
邻居奶奶人很好，只要我晚上出去，就会来我家帮我照顾希希，以防希希半夜醒来害怕。
身后传来两人怒骂妈妈和扇打妈妈的声音。
每年爸爸祭日这一天，妈妈都会很难过。
「姐姐，你怎么哭了？」
我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秦陌沉默许久，忽然嗤笑，「所以，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迟来五年的解释？」
我是遗腹子，妈妈没有选择再嫁，而是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夜。
时隔五年依然历历在目，疼痛清晰入骨。
每年爸爸祭日这一天，妈妈都会很难过。
午夜的巷子空无一人。
所以我专门从学校赶回家，陪妈妈吃过晚饭，带她去看了场电影，又陪她去唱了两个小时的歌，尽情把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才总算让她的心情好受了些。
「那我以后一定更乖更听话，再也不要生病惹姐姐担心。」
把他哄睡后，我出门前把钥匙留给了邻居奶奶。
我用力吸着鼻子，安慰着笑道，「姐姐没事，姐姐就是担心希希生病，有点着急而已。」
可谁能想到，我们回家的路上竟遇到了两个酒鬼。
「好，一会儿检查完如果希希没事，姐姐就会开心笑起来。」
那天是我爸的祭日。
9
那位善良相助的叔叔，正是秦陌的爸爸。
两个男人借酒撒风的连拖带拽，我和妈妈根本逃不掉。
我站在植物人护理中心的门外，想着此刻秦陌爸爸一动不动的睡容和他苍白瘦削的脸……不禁泪如雨下。
那位好心的司机不仅马上替我报了警，还一面安慰着我，一面焦急下车跟我跑回巷子去救妈妈。
那一夜，发生了太多。
妈妈很快放弃了挣扎，竟开始顺着两人搭起话来，甚至应和起他们那些不堪入耳的荤话……而就在两人猖狂得意以为我们母女可以肆意被侵犯时，妈妈瞅准他们松懈的时机，猛地把我扯开禁锢，用力把我推了出去。
我去了一个地方。
每年爸爸祭日这一天，妈妈都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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