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郝荏眼尾发红,任由我扯落他的衣衫:「什么是我,只要给钱,难道不是谁都可以吗?」
不等我回答,他猛地推了我一把,砰地撞开了我的屋门。
屋子里点了一盏灯。
暖光朦胧。
郝荏欺身而上。
这疯狗!
我气得抬脚想踹,他却先一步预判了我的行动,把我压得死死的。
我抬手去捂散落的衣襟,手却被他扣在了头顶。
郝荏冷笑:「怎么,我没给钱?」
他抽出一只手在怀里摸了片刻,掏下一块青玉盖在我的脸上:「这是我家祖传的,价值千金,买你一夜够不够?」
那块青玉顺着脸颊落在我的身侧。
上好的东西,锦线链接处用金子镶了边,很精致。
他是我的小结巴啊!
我一歪头就看见了。
瞳孔微缩,我豁然转头看他:「原来是你!」
我找了好几年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12.
说来话长。
他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
我出身并非微寒。
十年前,运城第一首富是我爹,我其实是个千金小姐的命。
可能司命在写我的命格时喝了些酒,于是,我这命格本子就太监了——
开头隆重过程潦草。
我爹娘死于我六岁那年。
那年也不知得罪了哪路菩萨,我家破了产,我爹在奔走求助的路上遭遇匪徒,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娘受不了打击,与她腹中的孩子一起赴了黄泉。
我哭着求他不要死:「我去山里给你扒拉蛇窝窝,你教的我都会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们走得干净利落。
一夕之间,我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家宅被人抢了去,我流落街头成了乞丐。
亏我平日里让他白吃白喝,整个儿一白眼狼。亏我……找了他那么久!
我和运城里的其他乞丐一起生活在城外的破庙里。
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小结巴。
我俩结伴乞讨,夜里相拥着睡在破庙里取暖,骂人我冲锋,打架一起上。
如此过了四年多。
洗干净后,我果然长得还可以。
我十一岁时,运城闹了荒,十室九空。
破庙里的乞丐越来越少,他们盯着我俩的眼神也越来越凶恶。
小结巴和我没有办法,只能离开运城,想办法谋生。
他对我说:「聘聘我们去京城吧。我总觉得我该去,我家可能在那儿。」
他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
我破涕为笑。
比我还惨。
「京城好远的,我们能走到吗?」我心里怯怯:「走到一半就饿死了吧?」
他摸摸我的头,很郑重:「不会的,快饿死的时候,你可以吃我的肉活下去,我不会怪你的。而且,我听人说京城富裕,那儿的人天天都把吃不完的白面馒头丢在大街上,还有人给乞丐送银子,等到了那儿全是好日子。」
洗干净后,我果然长得还可以。
我们在夏天出发。
他看着我:「我把持不住了。」
京城真的很远,走到冬天时,我们堪堪走到平遥府。
平遥府的冬天真冷啊,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足以埋葬我们的美梦。
小结巴倒在离平遥府不足五里的路上。
他总是尽可能的把东西给我吃,担心我太过瘦小,撑不到京城。
在那不久我伤了腿,速度慢得堪比蜗牛,走了三年才进京城的门。
他饿得皮包骨头。
我哭着求他不要死:「我去山里给你扒拉蛇窝窝,你教的我都会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们说过的,哪怕是死,也必须做个饱死鬼。
小结巴笑着摸摸我的头。
他说不出话来了。
我把他小心翼翼的放在风吹不到的地方,冒着风雪进山了。
那天我运气很好。
真的扒拉到了一窝蜷缩成一团的蛇。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
我发誓,我真的跑得像飞一样快。
可还是晚了些。
13.
小结巴没有死。
他被人带走了。
在我去找蛇窝窝的时候,有人路过救了他。
我在平遥府里满天满地到处找:「有没有见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少年?个子大概这么高。」我拿手比划:「长得很好看,只是有点结巴。」
我找了三个月。
后来,有个好心的老爷告诉我,他见过一个跟小结巴差不多长相的少年,不过穿得很干净,坐在马车上,往京城去了。
他是我的小结巴啊!
京城……
我哭着求他不要死:「我去山里给你扒拉蛇窝窝,你教的我都会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对了。
小结巴说过,他感觉自己家在京城。
我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哪怕是爬呢,我也会去到那儿,把小结巴找到的。
我哭着求他不要死:「我去山里给你扒拉蛇窝窝,你教的我都会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14.
flag就是不能乱立。
洗干净后,我果然长得还可以。
我果真是爬到的京城。
在那不久我伤了腿,速度慢得堪比蜗牛,走了三年才进京城的门。
可能司命在写我的命格时喝了些酒,于是,我这命格本子就太监了——
我十五岁了。
一路爬到京城,我脏得分不清男女。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特别佩服我妈——春满园的老鸨徐娘。
在我进城后的第二天,她坐着马车从我面前经过,一眼就看出我该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儿,于是顺路把我捡回了楼子里。
洗干净后,我果然长得还可以。
亏我平日里让他白吃白喝,整个儿一白眼狼。亏我……找了他那么久!
徐娘晾了我两天。
第三天跟我说:「你娘死了,以后我就是你娘。」
我破涕为笑。
「聘聘,我是你姨。亲的。」
我找了好几年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徐娘是我娘的亲妹妹。
只是两人命运不同,同样是被卖到春满园,我娘进来的第二天就遇到了我爹,我爹给她赎了身还娶她为妻;而徐娘却只能沦落风尘。
我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娘曾想给她赎身。
可徐娘没答应。
她也想像我娘一样,等来一个为她赎身的人。
可惜她一辈子没遇到。
我找了好几年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她喝醉时抱着我说:「你娘过了几年好日子,最后不得善终;我前半生什么也没得到,最后却有你为我送终。不知道我和她谁更幸运一点。」
她拉着我:「聘聘,对自己好一点。我若死了,这座楼留给你,大家都是苦命人,你们扶持着活下去吧。」
她是个好人。
15.
小结巴说:「不管怎样,哪怕是做乞丐呢,我们都要好好生活。」
我听他的。
我好好生活了。
我在春满园养好了身体,徐娘为了治我的腿花了许多钱,还让我跟着学怎么做好这一栋楼的生意。
不忙的时候,我在京城四处转悠打探,有没有人见过一个从运城来的结巴,他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他长得很好看。
可惜,四年了。
洗干净后,我果然长得还可以。
小结巴杳无音信。
真好啊。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聘聘,离我远点,苏晴给我喝的酒有点问题。」
我胸口堵得厉害。
他抬手给我擦眼泪,摸摸我的头:「哭什么?不愿意就算了。」顿了顿,他亲亲我的额头:「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聘聘是这世上最好最可爱的姑娘。」
一个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我破涕为笑。
他抽出一只手在怀里摸了片刻,掏下一块青玉盖在我的脸上:「这是我家祖传的,价值千金,买你一夜够不够?」
上天对我真的好。
这说的什么虎狼之词,我是那种看起来很随便的人吗?
当初的小结巴,他竟然会这般想我!
他有玉佩,有救我留下的伤疤,还有如同过去一样的温柔。
见我哭,郝荏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着我:「我把持不住了。」
我在最好的年纪找到了小结巴。
郝荏眼尾发红,任由我扯落他的衣衫:「什么是我,只要给钱,难道不是谁都可以吗?」
烛光下,郝荏表情隐忍,像是在忍耐什么。
只是两人命运不同,同样是被卖到春满园,我娘进来的第二天就遇到了我爹,我爹给她赎了身还娶她为妻;而徐娘却只能沦落风尘。
呸!
他是我的小结巴啊!
此刻,我可以原谅所有的不幸了。
剧情走向我有点蒙。
我哭着求他不要死:「我去山里给你扒拉蛇窝窝,你教的我都会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亏我平日里让他白吃白喝,整个儿一白眼狼。亏我……找了他那么久!
此刻,我闻到郝荏身上清冽的沉香,像运城那年冬天寺庙燃起的香烛味。
京城真的很远,走到冬天时,我们堪堪走到平遥府。
我已经不抱希望。
我凶狠瞪他——
我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你也是世上最好的人。」
我伸手扒拉他的衣袍:「给我看看你的肩膀,给我看看……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