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尸体的密室
一
她又加大力度敲了敲：“今天做了你喜欢的鲜肉月饼！”
菲利普教授站在投影幕前一再强调，下周三晚上十二点，是读书报告的截止日期。而此时的何满满已经在收拾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准备着等教授一说出“下周见”时就冲出教室。
老曹刚才发微信给她，说在教学楼下面等她一起回家。
更重要的是，今天轮到她负责做饭。
这个世界上分两种人，一种是不会炸了厨房的，一种是会炸了厨房的。很遗憾的是，老曹显然属于后者。因而她可以在厨房帮忙也仅限于配菜。
耳边传来了菲利普教授预祝他们周末愉快的声音。
满满很喜欢这个教授，她这学期副修了学校犯罪学的课程，其中就有这门“警务建设”。他上课的方式或许已经有些陈旧了，但是是个智慧且温柔的人。
木子房间里静悄悄的，床上的被子像往常一样被揉成一团堆在一边，那座嵌入式衣柜的门也大开着，里面堆着木子这个礼拜要洗的衣服。
等满满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十分了，距离她和老曹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五分钟。她们在同一所大学上课，也是一起居住的室友，更是在异国他乡再亲密不过的伙伴。
所有菜都做完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了。满满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跑去敲了敲老曹的房门：
每周五，满满和老曹下午的课程表时间是吻合的：下午两点到四点的课。因而不出意外的话，她们都会选择从共同居住的公寓步行到学校上课，并由偶尔会提早下课的老曹到满满的教学楼下等她回家。
满满远远看到老曹身边站着一个金发高挑的男生，和她有说有笑。
老曹无疑是个好看的姑娘，也是满满的朋友中最擅长社交的，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主角。她对这个世界仿佛充满了好奇心，似乎什么都愿意尝试，但这些年的相处让满满明白，老曹真正在意的事情其实很少。事实上，这两位室友，老曹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真诚。满满提了一下单肩包走了过去，脸上挂满了八卦的笑容……
“这个小哥哥可比上次的那个印度小哥好多了。”说完还故意用手肘拱了拱老曹。
“我可不是为了遇上了修同一门课的同学才在那里等你的……”
“嘿嘿嘿。”满满故意激动地搓搓手。
“我真应该把你现在八婆的模样录下来放给木子看！”老曹没好气地捏了捏满满的丸子头道：“走啦！”
木子也是她们的室友，虽然不和她们一个学校，虽然还比她们要大上几岁，但丝毫不影响她陪着这两个小姑娘一起犯二。
“木子，你开开门。”满满无能为力，只得拼命地拍门，企图唤醒有可能已经倒地不起的木子。渐渐地，她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什么了似的，声音有些颤抖：“要不……我们报警吧。”
人们常说出国能遇上一个正常室友的概率与中“强力球”的概率没有差别。满满时常看着她这两名室友，心中又温暖又遗憾地感叹，如果不是遇见这俩货，她现在应该已经是亿万富翁了吧……
她们租的公寓里学校不远，步行至多也就十分钟。当然，也因如此，即便是她们所住的这年岁上百的小破楼，租金甚至可以去郊区租一栋不错的别墅了。
“可是木子的房门是怎么被锁上的呢？那个新买的插销那么沉，又不是风吹一下就会动的……更何况木子屋里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这座公寓坐落在一条霸气的路上，直译过来她们叫它“宫殿路”。但是请不要被这个带有误导意味的名字所迷惑了，这座三层的小楼，一共十家住户，传承了这一地区早年的建筑习惯，内装大都是木质结构，无论是地板、门、甚至是楼梯……
爬上‘咔吱咔吱’的木质楼梯，走到楼道尽头是三户人家。三扇门围成了个小半弧，左右两边分别是五号和六号，而她们的家则是半弧顶端的七号房。五号和六号房靠外侧的门框直接连接着走道的门框，因而房东没有办法，只得将五号房的金属牌放在了右侧不过一尺的白墙上，而满满家的七号房只得和六号房合用一面墙挂门牌。
两人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木质房门。她们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四点半，家里的灯关着，房门正对着一个小小的厅，厅的尽头便是家里的厨房，老曹和满满的卧室在房门的左手边，而木子的房间则在右手边的尽头。
老曹打开灯大声道：“木子！我们回来啦！”说着往木子房间的方向边走边告状：“你今天真应该看看满满崽子那八婆的样子……”
可是走到房门口轻轻一推，却发现被锁上了。
她们家卧室的房门原是不能上锁的，但是前一段时间不知怎么的，木子突然从五金店买了一副插销回来，给自己的房门按上了。满满在她房间的时候看到过这种插销，插销口被按在了门框上，而插销本身是金属的，很重，需要费些力气推动才能扣上。木子在插销手柄上挂了一个小风铃，所以每次她开房门的时候都可以听到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
老曹轻轻敲了敲门，有点小心翼翼地对房门里的人道：“木子？你在睡觉吗？”
满满和老曹在门外屏息凝神地等了很久，没有回应。
当老曹正要再次敲门的时候却被满满拦住了：“木子昨天被她导师呛了，可能现在正不开心吧。让她先待会儿吧。我先去做饭，等做完了叫她。”
老曹听了，点点头，也不敢再打扰了。
满满将单肩包放回房间就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忙碌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曹从厨房门框边边上探出脑袋问道：“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切菜。”
这个世界上分两种人，一种是不会炸了厨房的，一种是会炸了厨房的。很遗憾的是，老曹显然属于后者。因而她可以在厨房帮忙也仅限于配菜。
“今天不用，一会儿我烤一个鲜肉月饼，做个咕咾肉，拌个沙拉就可以吃饭了。”满满一边拌着手中的肉酱，一边对老曹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饭好了叫你。”
老曹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道：“今天也依然爱你哟~”然后飘飘荡荡地回了屋。
二．
满满忙了一会儿，停下手中的活看向窗外，不知木子在房间里干什么。她们家的厨房的窗子与木子房间的窗户构成一个直角，外面连接着美国传统的逃生梯。有一度她们曾害怕有人从屋外的逃生梯敲开窗户潜入房间，但是时间长了却发现是多虑了，逃生梯的底部并没有直接连接地面，而且在逃生梯上走动的声音非常大。就算有人半夜想要入侵，也很难不被惊醒。
所有菜都做完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了。满满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跑去敲了敲老曹的房门：
“吃饭了。”
老曹换了家里的衣服，睡眼惺忪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坐到厨房的餐桌前，想来是睡了一觉。
满满走到木子房门前敲了敲：“木子，可以吃饭了。”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加大力度敲了敲：“今天做了你喜欢的鲜肉月饼！”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老曹也被声音吸引过来了，脸上睡意全无，站在客厅看过来：“还是没起吗？”
满满摇了摇头。她心里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曹先是一愣，待她反应过来连忙冲进厨房，将餐桌移到窗边方便爬上去。只要通过窗外的逃生梯就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了。
木子有轻度的抑郁症，她不是没有在她们面前提到过自杀……
她们所住的公寓老归老，破归破，但是还是很遵照美式传统在地下室的洗衣房边为公寓的住户安排了一个不大的公共活动区域。那边只要不是周末的夜晚基本上不会有人光顾，因而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是有的时候木子想要一个可以集中注意力的环境时会选择上那里自习。
想到这里，她加大力度又拍了拍门：“木子，你在里面吗？你开一下门。”
耳边传来了菲利普教授预祝他们周末愉快的声音。
老曹已经拿出手机给木子拨了微信电话。满满仔细趴在门边听，可是哪怕是手机的震动声都没有听到。
她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在她们刚刚回来的时候木子没有给她们开门，她就应该意识到不对劲儿的。
满满和老曹在门外屏息凝神地等了很久，没有回应。
“老曹！”满满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停了下来：“窗户！老曹，木子的窗户或许开着！”
老曹先是一愣，待她反应过来连忙冲进厨房，将餐桌移到窗边方便爬上去。只要通过窗外的逃生梯就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了。
满满看着老曹三下两下爬上桌子，运动细胞极差的她现在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她扶着桌子，提醒道：“小心点，注意脚下。”
老曹走上了楼外的逃生梯，外面钢铁刺耳的声音瞬间传来。满满站在窗边观察，但是由于角度问题并不能看真切，她只能看见老曹到木子的窗户前努力向上拉了拉，但是很快就放弃了。
她们的窗户是那种向上推的玻璃窗，窗子底下的金属边上有两个搭扣，想要开窗时需要要扣住两个搭扣，将整扇玻璃窗向上提。这也直接导致如若木子的窗子被关死，她们除了砸窗无能为力。
许是屋中的灯光较昏暗，老曹一只手挡在额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屋内的情形。满满觉得这段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久到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老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老曹没有第一时间砸窗说明屋内的景象应该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满满如是安慰着自己。
老曹无疑是个好看的姑娘，也是满满的朋友中最擅长社交的，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主角。她对这个世界仿佛充满了好奇心，似乎什么都愿意尝试，但这些年的相处让满满明白，老曹真正在意的事情其实很少。事实上，这两位室友，老曹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真诚。满满提了一下单肩包走了过去，脸上挂满了八卦的笑容……
不一会儿，老曹回来了，满满扶着她从桌子上下来，问道：“怎么样？木子在里面吗？”
老曹想了想摇头：“木子床上没人，但是床下那片地方我看不清楚。”窗户是略高于床的平面的，因而从窗子的方向看过去，床边那部分构成了一个视觉死角。
“可是木子的房门是怎么被锁上的呢？那个新买的插销那么沉，又不是风吹一下就会动的……更何况木子屋里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如今房门紧闭，木子很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倒在那里。
老曹无疑是个好看的姑娘，也是满满的朋友中最擅长社交的，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主角。她对这个世界仿佛充满了好奇心，似乎什么都愿意尝试，但这些年的相处让满满明白，老曹真正在意的事情其实很少。事实上，这两位室友，老曹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真诚。满满提了一下单肩包走了过去，脸上挂满了八卦的笑容……
无论是什么原因，光是木子可能以倒地的姿势出现在房间内已经很令人毛骨悚然了。满满很难想象在木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加大力度又拍了拍门：“木子，你在里面吗？你开一下门。”
“木子，你开开门。”满满无能为力，只得拼命地拍门，企图唤醒有可能已经倒地不起的木子。渐渐地，她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什么了似的，声音有些颤抖：“要不……我们报警吧。”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满满自己也带着疑虑，她们来了美国以后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没有牵扯上任何暴力事件，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美国的警察，但是满满很清楚，一旦报了警，事态就会向超出她们控制范围的方向发展。
涉及到刑事案件，一旦出警，她们这些对美国法律一无所知的留学生将会面临无比繁琐的法律程序，光是想想去警局做笔录的过程就仿佛要耗尽身上所有的力气。
饶是如此，满满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坚定了许多：“老曹，我们报警吧。”木子在里面，现在报警她或许……还有救。
老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在上面按出了‘911’的字样，拇指放在拨号键上，踌躇着，正准备按下。
然而就在此时，玄关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随即大门被打开，木子一脸错愕看着站在她房门口举着手机茫然无措的两个人：“你们……是在我房门口开家庭会议吗？”
“木子？！”老曹的大脑甚至还没有办法整理出现在的状况，转向房门，又转向木子：“你……你怎么从大门口进来了？？”
“！？？”木子疑惑道：“不然我应该爬窗吗？”
“不是，我们以为你在屋……”满满说到一半停住了。她们认为出于某种原因将自己反锁在了屋内的木子现在却出现在了玄关。
满满不由地感觉到一阵恶寒。
如果木子不在屋子里……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屋子里可能正锁着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入室偷盗的窃贼正好撞上了放学回家的她们，为了不发生正面冲突将门锁了起来，想要趁她们再次出门以后溜走。可是却没有想到她们再也没出门了……
老曹将前因后果大概给木子交代了个完全，随即抱怨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接我们电话？”
木子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机，里面是一连串未接来电和微信记录，她收起手机，拱了拱手上抱着的像砖头一般重的教材：“我去地下室自习了，手机调了静音，抱歉。”
她们天真地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直到一个星期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留学生应该经历的一切。
老曹：“嗯？！”
“满满，你去把上次送你的棒球棍拿出来。老曹去把你屋里的长柄伞找过来。如果门里面的情况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马上就往玄关跑，听到没？”木子吩咐道。
木子走到门框边，插销口已经被她这一脚踢得有些松动了，不过所幸还能继续使用。
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
“嗙！”的一声，门轰然打开。
她们所住的公寓老归老，破归破，但是还是很遵照美式传统在地下室的洗衣房边为公寓的住户安排了一个不大的公共活动区域。那边只要不是周末的夜晚基本上不会有人光顾，因而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是有的时候木子想要一个可以集中注意力的环境时会选择上那里自习。
满满：“就算你踹得开，里面要是有人……”
木子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静，她花了几秒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一个侧踢踹向了房门……
满满在本来就不大的屋子里绕了一圈，踩了踩嘎吱作响的地板也没有发现什么暗道，她又探进了嵌入式衣柜中。这是传统的美式衣柜，被做成了房间的一部分，衣柜的顶端直接连着天花板。虽然有一盏昏暗的小灯能为衣柜照明，但是能见度还是很低。满满用手机的照明在里面四处勘探了一下，除了发现衣柜最右边天花板的部分被破了一大块黑色的油漆，别的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满满看着木子房间紧闭的门扉，小心翼翼地问道。
预想中冲出来一个黑影与她们缠斗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木子将手上的书放到地上，将玄关的门打开到最大：“我去把门踹开。”
没有手持匕首的歹人、没有惊心动魄的逃亡，什么都没有……
满满咽了口口水，攥紧了手中的棒球棍：“好。”
木子房间里静悄悄的，床上的被子像往常一样被揉成一团堆在一边，那座嵌入式衣柜的门也大开着，里面堆着木子这个礼拜要洗的衣服。
一切就好像，一个再平静不过的傍晚。
从那天以后，许是心有余悸，木子再也没有给她房间上过锁，那只挂在插销上的风铃也被一并取了下来。
这个问题，姑娘们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渐渐地也就放弃了这种密室推理的侦探游戏了。
“可是木子的房门是怎么被锁上的呢？那个新买的插销那么沉，又不是风吹一下就会动的……更何况木子屋里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然而就在此时，玄关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随即大门被打开，木子一脸错愕看着站在她房门口举着手机茫然无措的两个人：“你们……是在我房门口开家庭会议吗？”
“满满，你去把上次送你的棒球棍拿出来。老曹去把你屋里的长柄伞找过来。如果门里面的情况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马上就往玄关跑，听到没？”木子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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