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船难
“季同，你怎么突然来嘉阳了啊？”蒲川从火锅里捞起一筷子牛肉，对面段季同的眼神立刻跟着飘过来，他只好把刚从辣锅里捞起来的牛肉拨进段季同碗里。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你自己也吃啊。”
段季同“嘿嘿”笑，压低声音凑过去：“那我可跟你说了啊，嘉阳‘威远号’那事儿你听说没有？”
段季同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碗倒是递得很快，滴着辣油的牛肉在口味醇厚的麻酱里一裹，沾着碎绿的葱花就进了他嘴里，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蒲川默默把剩下半盘牛肉全拨进了正“咕嘟嘟”翻泡儿的火锅里。
“你也是真不怕烫。”蒲川感叹，“也不晾晾，跟谁要跟你抢似的。”
“我不一直是铁嘴嘛。”段季同心满意足地喝了口凉茶，“东西就得趁热吃，你不懂，这就是你段哥吃东西的艺术，等有钱了我真得给自己出本书，卖他个十万八万本的，还上什么班啊？”
蒲川无语，他从大学起就听段季同瞎白话自己有钱了怎么怎么的，结果还不是按部就班地毕业上班，天天在朋友圈嚎自己迟早得过劳猝死。
段季同贫完才回答蒲川上一个问题：“孙子，我跟你说，我这回来还真是有正事儿。等你吃完再说，这事儿太刺激，我怕你受不了。”
“你也是真不怕烫。”蒲川感叹，“也不晾晾，跟谁要跟你抢似的。”
“你话都说到这儿了还不说完？”蒲川瞪眼，“等削呢吧。”
段季同“嘿嘿”笑，压低声音凑过去：“那我可跟你说了啊，嘉阳‘威远号’那事儿你听说没有？”
“前两天热搜都挂了多久了，我能看不见吗？”蒲川说，“还发生在嘉阳，我们群里各种小道消息都快炸了。”
段季同不屑：“我这次来就是打算策划个‘威远号’专题报道，31个船员自相残杀到剩12个，这玩意儿弄好了可是个大新闻，你段哥在台里扬名立万的时候到了！”
蒲川背上一阵寒：“你这……逝者为大，死这么多人你还调查，不怕犯忌讳啊？”
“你怎么那么迷信啊，我做个深入调查就犯忌讳，那警察天天贴着符上班咋的？开工前找个天师来算一卦？”段季同嘴欠，人家问一句他能顶十句。蒲川本来还担心段季同，毕竟“威远号”这事儿太瘆人：一艘定了两年渔期的渔船，不到一年就起了内讧，孤零零在海里漂着的船成了幕天席地的屠宰场，活生生割走了十九条人命，跟演恐怖电影似的。但看段季同这欠巴兮兮的模样，他又懒得替他操心了，人不都说傻子阳气重吗。
段季同啊段季同，这次评级升职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可要抓住啊！
蒲川把牛肉捞起来，熟练地把鸭肠和毛肚下进锅里，又说：“你要做这个那可得抓点紧，我听说现在各路报纸啊电视台啊，还有网上那种自媒体都跑来嘉阳了，就等着抢新闻呢，你们这行竞争也太激烈了吧？”
“我们做媒体的，一听这种见血的大新闻，那就跟嗅到骨头的狗似的冲，谁先曝一手信息谁就能收割话题度，能不勤快吗？”段季同边自嘲边眯着眼给人回微信，他轻度近视，又不爱戴眼镜，看东西时老这样，“不过他们冲也白冲，这新闻啊，还得爷来做。”
蒲川笑，故作敬佩地给他竖大拇指：“挺狂啊段季同。”
段季同锁了手机屏，眼疾手快地把蒲川放在盘子里晾的牛肉又拨到自己碗里，在蒲川愤愤不平的眼神中朝他发射了一个段式面部抽筋wink：“那当然，你等着看吧就。”
竹沐坝是嘉阳市一个高档小区，名儿起得就挺诗情画意。段季同打车进门的时候还被门卫瞅了半天，登记表连年龄都填上了，就跟马上要给警察提供嫌犯信息似的。
他拎着一套瓷碟按下别墅门铃，很快就有阿姨来开门。衡天华迎出来，被段季同按着肩膀推着往里头走：“哎哟喂我的天呐，老师您能别亲自来迎我吗，我这样不得折寿啊？”
“我也没那么老吧。”衡天华佯怒，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段季同很快朝着他师娘喊起来：“诶，师娘，老师他打我，差点儿把我给您带的瓷碟打碎了。”
“你也是真不怕烫。”蒲川感叹，“也不晾晾，跟谁要跟你抢似的。”
衡天华一向怕老婆，被他夫人一瞪赶紧收了怒容，拉着段季同坐下了。
趁衡夫人去厨房准备茶水点心的时候，段季同朝衡老伸手，被衡天华拍了回来：“急什么，一进门就要东西？”
段季同缩回手：“我这抢新闻呢，时间多宝贵啊！要不是这玩意儿不肯整成电子版，我飞机上就看完了。等我什么时候病退能买得起老师你这种房子，我还用受这个罪？到时候我天天躺床上左手跟右手掰腕子玩儿。”
他拎着一套瓷碟按下别墅门铃，很快就有阿姨来开门。衡天华迎出来，被段季同按着肩膀推着往里头走：“哎哟喂我的天呐，老师您能别亲自来迎我吗，我这样不得折寿啊？”
衡天华拿他实在没办法，嘴又快又贫，读研的时候就把他折腾够呛，一度跟别人说自己提前病退是被段季同这混小子气出来的。他只好先带段季同上了二楼书房，让他就在书房里看那厚厚一沓笔录和案宗的复印件。
这都是衡天华从市局搞到的，病退从首都回老家后，衡天华就被市宣传口聘为一个挂名主任，毕竟国内知名学者的名气在那儿。段季同就是想到了衡天华在嘉阳这层关系网才敢这么有持无恐，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手翔实的资料，那就够他甩其他媒体八百条街了。
蒲川把牛肉捞起来，熟练地把鸭肠和毛肚下进锅里，又说：“你要做这个那可得抓点紧，我听说现在各路报纸啊电视台啊，还有网上那种自媒体都跑来嘉阳了，就等着抢新闻呢，你们这行竞争也太激烈了吧？”
关系网真好用啊。在社会摸爬滚打了两年的段记者美滋滋地感叹。
“嘉阳要打造文明发展大市嘛，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专注‘威海号’本身，嘉阳就当个地名‘唰’一下就过去了行不行？”段季同赶紧表忠心，“您放心，我不会让您难做的。”
门一关，段季同一下陷进柔软舒适的皮椅，拿起桌上厚厚一沓资料暗自咂舌。
“季同，还有个事儿我得叮嘱你。”衡天华正色道，“你要在台里做报道，嘉阳这个背景能淡化就淡化，市政那边早就跟我说过这事儿得压，社会影响不好。”
十二个人的口供，十九个人的死亡调查报告，还有长达五十六页的案情梳理——真沉呐。
段季同啊段季同，这次评级升职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可要抓住啊！
段季同笑眯眯朝他摆手：“好嘞老师！”
他拿着这份沉甸甸的资料，忍不住歪头微微笑起来。
衡天华点点头，帮他带上门：“那你就在这看，我让阿姨待会把点心和茶给你端上来。”
本书已加入APP，
用微信号登录可免费阅读
恭喜您已成功领取，
用微信号登录APP可享用新手礼包！
礼包已帮您放入
个人中心，可随时领取！